带着月光上路

孩提时，我总是躲在月光下的树影里，战战兢兢的。多半会儿，我再从树影底下走出来，走在洒满月光的田埂上，总觉得月亮在背后跟着我走，我走它也走，我停它就停，它就像是我的一个玩伴。现在回首再望，弯弯的月亮，圆圆的月亮，还是那么调皮地和星星耍弄着，好像在向人们诠释着一个永恒的命题。无垠的天空，因为它们显得神秘莫测。我的回味、牵挂、眷恋、惆怅……都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它承载了许多美好的故事，沉淀着我终生难以割舍的情愫。

童年是美好的，而她的美好大多是与月亮分不开的。在我稍稍记事儿后，听奶奶讲吴刚的桂花酒、玉兔撒欢儿、嫦娥奔月、精卫填海……我真奇怪，奶奶一天学也没有上，可她仿佛有讲不完的故事，这些故事陪伴我们兄妹仨如痴如醉，酣然入梦。梦里多美啊，泪滴溢出了眼角，那是欢喜的眼泪。月光下，奶奶的儿歌更好听，“月儿弯弯照高楼……”“月儿弯弯一把梳，三岁的娃娃会唱歌，不是月亮教的我，是我聪明学的歌”“牛来了，马来了，张家的大姐回来了……”那时的月光赐给我的是知识，是无尽的遐想，是美好的童真童趣。来不及洗尽手上玩过的泥巴，还没有将天上的繁星数清楚，就告别了顽皮喧闹的童年，告别了月亮的一切美好。

十八九岁的年纪，是青涩的，是难忘的，是少女怀春的日子，是少男烦恼的岁月。“都是月亮惹的祸”，一句歌词浓缩了多少少男少女的浓情蜜意，缱绻缠绵，恩怨情仇。趁着月色寻觅花前月下的情调，搜集美妙的诗句咀嚼吟唱，体味当事人的情怀，放飞彩色蝴蝶，幻想成为情景剧的主角。我的初恋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暗恋。那是一个月光洒满大学校园宿舍的日子，CM女坐在写字台前，软语呢喃：“你心中的女朋友是个啥样子的？”少女的情怀多美呀，我何尝不在心底回应：“我心中的女朋友就是你这个样子的啊！”终究没有大声说出来，末了徘徊在月光下，远眺万家灯火，满眼是惆怅。

三十年了，一路走来，经历过无数坎坷，伴随着月起月落，月盈月亏。工作得意时，曾“举杯邀明月”共庆；失意受挫时，“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佳节来临时，“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千里共婵娟”……就着月光散步，星星知我心，月亮明我意，其实真正一直萦绕心怀的是“我心中的女朋友就是你这个样子的啊”，月亮和星辉落满双肩，一如负重吃力的感叹。

带着月光上路，也许CM女在前头等着我呢。人生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期待永远不会再有“劫”，只有打不完的“眼”。我在前头走，月亮跟着走，一如孩提时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