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声(外一篇)
作者: 邱青瑞自迎春花开了之后,红梅便有些迫不及待了,为了早点儿在春天“分娩”,每个花骨朵儿似乎都憋着一股劲儿,仿佛只要暖风轻轻一吹,便都哗然一声,以最美的姿态绽放。
早些时候读过川端康成的《花未眠》,知道海棠花在夜晚仍然绽放。花未眠,是一种比喻,也是一种感知。有人说,好的作家都是有超常感知力的人。花开的过程是另一种微观世界的变化,用我们常人的眼光来看,那是一个寂静的世界。作家阿来却说,寂静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充满了更多声音的世界,如冰雪融化、苔藓舒张、林梢的云与鸟、沟里的水,甚至一两粒滑下光滑岩壁的砂粒都会发出声音。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花开有声,在我们所未知的世界里,它一定是存在的。不过,它需要我们用心去想象、去感知、去聆听。
在气温日渐升高的春天里,温度是催动花事的最大推手。明谭公园的一角,几树梅花已渐次绽放,有的花苞已全部打开,露出金黄色的花蕊;有的半开半合,一副娇羞的模样;有的还高举着花苞,像是在等待与沉思。循着花香前来采蜜或传播花粉的蜜蜂,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它们从这朵花上短暂停留后又飞到另一朵花上,它们停留的时间虽然短暂,却非常投入和忘情,它们将头深深地埋进花蕊中,像是在交谈又像是在亲吻,忘情时全然不顾撅在外面的肥肿的屁股。不难想象,这时它们的世界一定是有声音的—蜜蜂的调情,花的娇嗔与呻吟。
在阳光的抚摸下,刚才还是半开的红梅,此时已完全绽放。就在一刹那,一定有一种声响,在空气中炸响。阳光很好,有轻风拂过,花在枝头摇晃,让人仿佛看到了一群青春美少女在一起追逐打闹,将银铃般的笑声充溢四周。这笑声,像是从《聊斋志异》中婴宁的口中发出来的,爽朗、率真、随性,让人忘忧。
站在梅花树下,我屏息凝神,似乎听到有更多的声音加入,先是月光洒落海面时的声音,随之是花瓣打开花蕊探出头来四处打量张望的声音。那些花儿们放下羞涩与内敛,不再矜持,不再左顾右盼,而是争先露脸发声,一起要把这个春天装扮得漂漂亮亮、热热闹闹。它们就是要用行动来诠释诗人笔下的“春意闹”。
花开有声,在那个微观世界里,是确信无疑的,而这个声音也正是春天的声音。
窗 外
晨光铺陈,鸟鸣啁啾,窗外春天的讯息,令人耳目一新。
高楼大厦投下的巨大阴影,未能掩盖春的气息。那些伸出柔曼枝条的柳树,迎风吹着轻松的口哨,摇摆中将斑斑点点的阳光投送到我的窗前,如水荡漾,波光粼粼。
日子葱茏,烟火正盛。从睡梦醒来的人们,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晨练的、早读的、做饭的……大家按照自己的节奏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如果把这种忙碌的涟漪荡漾开去,整个城市都像是一笼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香气弥漫。
而我置身于这个春天的早晨,目光却常常翻山越岭、走峡谷过平原,回到了生养我的故乡,回到了那个常在村前村后乱跑,光着脚丫在小河里打闹,在菜花田里捉蝴蝶,提着木制宝剑扮大侠的童年。
回忆或许能淡化时空距离,却始终隔着一堵无法穿越的墙。阳光斑驳,柳枝拂动,眼前晃动的一切仿佛都在提醒我们,回不去了。是的,光阴一去不复返了。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们无须故意做出幡然醒悟、大梦初醒的样子,更不必整日悲春伤秋、感叹岁月无情。日子每天都是新的,其实把那些过往的日子都珍藏起来,有空时拿出来温习温习、把玩把玩,也是挺好的。
窗外,春天正大踏步走来,忙碌的人们也开始了新一年的耕耘。探身窗外,朵朵白云在空中飘,将天空衬托得蔚蓝澄澈。一只鸟站在窗前的柳枝上停了一会儿飞走了,随之飞走的还有我的一截儿目光和一段不可复制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