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恋
作者: 詹坚兴人生,也许都有一段不同寻常的初恋,或是刻骨铭心,念念不忘;或是花前月下,喜地欢天;或是平淡无奇,一订终身……
我的初恋并不出彩,但随着岁月的延伸,却留下难以忘怀的记忆。而这种记忆,与某一触点碰撞时,会愈加强烈。
我很喜欢聆听小提琴演奏曲《梁祝》中的“十八相送”。每每听着这首曲子,眼里便含着辛酸的泪珠。只因在我青春时期,有一段与“十八相送”相仿的初恋经历。
当年,我正青春,任职于驻湘某军事单位。因执行一项任务,被指派到某军工企业搞调研。由于工作需要,与该单位一位年轻靓丽的女秘书萍儿(化名)经常交流工作情况。她不仅外表漂亮,而且聪慧精干。这一来二往,我们从彼此略有好感转化为爱慕之恋。
人类的情感也许是最丰富的,何况是一对未婚的男女青年。她经常利用休息时间,邀我到附近的湘江边和山野游玩。湘江边那张用石头垒成的石椅,成了我俩促膝畅谈人生的天然宝地。她总让我靠近她一点儿,但我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那个年代,可不像如今这么开放,而且我还有较严格的约束纪律。她看我不像一般男子,见到年轻女子就腿软,更认为我是一个可依托终身的人。附近的旷地长满野花,她便摘下几朵插在自己的两条小辫上,问我:“好不好看?”我随口回答:“好看。”她又告诉我,其实,她最喜欢的是紫罗兰,因它是希腊神话中,女神维纳斯泪珠的结晶,代表着永恒的美与爱。她是家中的独女,父母年老多病,希望她能在当地成家立业,以便照顾。我便附和着说:“对呀,应该的。”她话锋一转,问我能否与她组成家庭,并留在当地工作。我一时无法应答。虽然我也很喜欢她,但这毕竟是婚姻大事,且又要我永远留在当地工作,必须征得父母的同意才行。
事后,我写信给父母说明这一恋情,父母却坚决反对,而且他们还在家乡托人为我物色了对象。当我把这一情况婉转告诉萍儿时,她难过得流下了泪水,问我:“我是不是长得丑?”我说:“怎么会丑呢,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她又说:“那永远留在当地工作,也只是嘴巴说说而已,真成了家,还不是要随夫而行。”我说:“那样又违背了你父母的心愿。”她低头不语,泪水滴在脸上。
几个月的调查工作基本结束,我就要返回自己单位了。萍儿得知后,就像丢了魂儿一样,依依不舍,又特意为我准备了土特产,盼望我能再来。
当年中秋节前,她专程到我单位探望。我所在部门领导的妻子,把她当成我的恋爱对象,热情款待,还将她留在家中住了一宿,第二天她走时,还特意送礼物给她。部门的领导也吩咐我,要送她到公交车站。她看我部门领导和其妻子对她这么盛情,爱意越发汹涌。在送她到公交车站的路上,突然,她开口表白,一定要跟着我,无论天南海北。我不知所措,随口说出:“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啊,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更优秀的人。”她瞬间泪如泉涌,呜咽不断,用沙哑的声音说:“我都把整个心交给你了,哪儿还有再找别人的心思呢?”我一时不敢作声。
当到达公交车站时,她又不愿与我道别,执意要我再步行送她到火车站。哎呀,那可是六七公里的路程。看天色已是傍晚,我也不好推托,便继续与她同行去火车站。
一路上,她紧紧牵着我的手,想从中得到丝丝的温暖。这也是我们相识以来的第一次牵手同行。她脸上现出喜悦的红云,不时还故意碰我一下。途经一座大鱼塘时,她看见成双成对的鸭子在嬉戏,忙让我停下来看看。她戏说我就是那只棕色呆头鸭,我说她是那只白毛的调皮小鸭,她高兴地发出爽朗的笑声。途经湘江大桥时,她见江里一渔夫正在撒网捕鱼,便嬉笑着说我也是渔夫,她是可怜的鱼儿。我会意她的心绪,笑而不答。
这一段路,我俩足足走了近两个小时。当我送她上火车后,她紧紧贴着玻璃车窗看我,辛酸的泪水在眼珠里打转。我的眼里,也含着泪珠。真可谓“相见时难别亦难”。
没过多久,她知道我准备结婚了,独自哭成泪人,几天不吃什么东西。我知道后,感到很惭愧,急忙写信安慰。
岁月悠悠,又过了近一年,听说她在当地草草地找了一个人,成了婚。从此,一个天真活泼的人变得沉默寡言。
不知不觉,又是几年。我后来才知道她到医院检查时,确诊了绝症,不久便郁郁而终,留下一个没有母亲的小女儿。当时,我真是心如刀割,非常愧疚。这不是因我而铸就的人生悲剧吗?我特意领受任务,再次到其单位公干,专程到我与她生前常去的附近湘江滩头,望着奔流而去的江水发呆,仿佛又看到她那美丽可爱、戏水欢歌的模样。
从此以后,每逢清明节期间,我都会买上一束紫罗兰,到附近江边祈祷,愿她在天堂再无病痛与悲伤。为悼念她,我还特意写下诗歌《你在哪里》和《情殇》。
我常常痴情地想,假如人生真有来世,我不会再让她难过。望着茫茫夜空,情伤之痛跃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