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六城记

作者: 林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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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的瓜纳华托,一座五彩缤纷的小城。

西班牙殖民者在新大陆的土地上修建起一座座城市,将欧洲的教堂、豪宅、花园照搬过来,用欧洲的花卉和油画将这里装饰一新。但那些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的新城市的面貌却越来越远离欧洲的原型,变成了只属于墨西哥的城市。

由于20世纪相对缓慢的发展速度,墨西哥仍有大量殖民风格的城市保存良好,如时间胶囊一样,将墨西哥的往昔仔细封存,供慕名前来的游人细细品味。这些城市中五彩缤纷的房屋、富丽堂皇的教堂、异彩纷呈的文化表演、令人垂涎的美食,如今都成为墨西哥招徕全球游客赚取外汇的撒手锏。但在美食与美景之外,这些城市也见证了墨西哥的殖民史、热血澎湃的独立运动和日新月异的当代发展。下面通过墨西哥城周围的六座“世界遗产城市”,向大家展示墨西哥文化景观的魅力和贯穿其间的国家发展历程。

银矿山城——瓜纳华托

在墨西哥城周围的众多小城中,瓜纳华托(Guanajuato)无疑是人气最旺的那一座。城中心标志性的明黄色教堂瓜纳华托圣母圣殿,已成为墨西哥的著名标志之一,被印在无数的明信片上。这里五颜六色的楼房,充分满足了游客对拉美的想象。作为一座极具立体感的山城,其错落有致的格局也带来了探险般的刺激感。瓜纳华托曾富可敌国,后又重归寂静,如今以不同的面貌热闹起来,成了一座不夜城。

瓜纳华托建于1548年,其名字在当地原住民使用的塔拉斯坎语中是“青蛙山”的意思。在西班牙殖民时期,瓜纳华托因银矿的开采而逐渐富庶起来。16—17世纪,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最大银矿——玻利维亚的波托西逐渐被开采殆尽,瓜纳华托于18世纪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银矿开采中心,变成当时墨西哥最富有的城市。瓜纳华托规模最大的银矿是北部山坡上的瓦伦西亚银矿(La Valenciana)。从1774年开采至19世纪早期,巅峰时期曾贡献了世界上2/3的银产量。银矿的拥有者瓦伦西亚家族也因此变得富可敌国。

1775年,瓦伦西亚家族靠着银矿的收入在附近修建起一座大教堂,如今常被称为瓦伦西亚大教堂。这座墨西哥巴洛克风格的教堂,至今仍是瓜纳华托最为恢弘的建筑杰作,整座由粉色火山石砌成,正门环绕着精美的浮雕。教堂的形制为拉丁十字,内部三面大型巴洛克风格的祭坛,全部包裹着金箔,足见当时银矿的富庶。

沿着瓦伦西亚银矿一路向南,瓜纳华托的主城区位于一片山谷中。城区的道路蜿蜒曲折,高低起伏。我刚进城区时,兜兜转转,看到很多人等在一条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狭窄小巷外,原来这就是著名的“亲吻小巷”。据说恋人站在小巷二楼两边接吻就能永结同心,已成了著名的网红打卡地。在这里,还能碰到一些名人遗迹,譬如墨西哥著名壁画家迭戈·里维拉的故居、1803年著名德国博物学家亚历山大·洪堡拜访此处时下榻的酒店。

城区谷地最深处的联合花园(Jardín Unión)旁,有一座苏亚雷斯剧院(Teatro Juárez),这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剧院建于1872—1903年,也是每年秋天国际塞万提斯文化艺术节的主要举办地。这项活动起源于1972年,一开始由瓜纳华托大学的学生表演塞万提斯的作品而得名,后来渐渐吸引到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参与其中,表达形式也囊括戏剧、电影、画展等多种艺术门类。

从联合花园向南沿陡峭的山坡拾级而上,可以看到一座高大的皮皮拉(El Pípila)雕像。1810年9月16日,墨西哥独立战争在临近瓜纳华托的多洛雷斯(Dolores)打响,起义军于28日到达瓜纳华托,原住民矿工皮皮拉身背石板抵挡火枪,拿着焦油和火把点燃了西班牙军队把守的粮仓的木门,成为解放瓜纳华托的英雄。站在这座雕像前,能俯瞰山谷内的整个瓜纳华托城区,已经成为游客留影的胜地。

如今的瓜纳华托,早已告别当年银矿的繁华和革命的硝烟,成为一个标准的旅游业小城。我到达瓜纳华托的那个傍晚,四处人声鼎沸,广场上充斥着烧烤的浓烟。街道中央是兜售旅游纪念品的小摊,游客从两侧艰难通行,将本就狭窄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坐在餐馆用晚餐时,游客一波接着一波地涌到跟前,令人窒息。可第二天上午,整个街道忽然变得门可罗雀起来,一路从旅舍溜达到皮皮拉雕像,竟然都碰不到几个人。看了手机新闻才发现,当天正是阿根廷和法国的世界杯决赛日,原来大家都窝在宾馆或酒吧看比赛。我正站在观景台上俯瞰瓜纳华托时,整座城市忽然沸腾起来,充满了愉快的呐喊声。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们的拉美兄弟阿根廷获得了比赛的胜利,捧起了大力神杯。

复兴之城——圣米格尔德阿连德

距离瓜纳华托100公里远的圣米格尔德阿连德(San Miguel de Allende),是另一座坐落于山谷中的五彩小城,简称圣米格尔。小城长长的名字组合源自两个人——16世纪来到这里向原住民传教的修士圣米格尔(Juan de San Miguel)和墨西哥独立战争中的英雄阿连德(Ignacio Allende)。后者在此地出生,他作为西班牙军队的军官,却支持墨西哥独立起义军,并和他们密谋发动叛乱,最终被捕牺牲。瓜纳华托银矿被发现后,圣米格尔成了墨西哥城和瓜纳华托之间的重要中转站,并借此蓬勃发展起来,18世纪中期时发展至顶峰。

圣米格尔是墨西哥第一个从西班牙独立的城镇,但随着瓜纳华托银矿的枯竭,独立之后经济发展得并不好。20世纪初,更因为西班牙大流感变成一座鬼城。不过正因发展的停滞,圣米格尔保存下来了很多殖民时期巴洛克和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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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米格尔城中热闹的原住民舞蹈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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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纳华托独立战争英雄皮皮拉的雕像,站在雕像前可以俯瞰整个瓜纳华托城区,已成为留影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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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墨西哥壁画运动三杰之一的西凯罗斯在圣米格尔留下的壁画。右图:圣米格尔的安康圣母教堂外墙被涂成绛红色,正门上有着漂亮的半圆形贝壳状顶饰,如孔雀开屏般展开。

1937年,美国艺术家斯特林·狄金森的到来改变了这座荒废之城的命运。他和同伴在这里开办起艺术学校,并逐渐吸引墨西哥、美国甚至世界各地艺术家前来造访。艺术家们运用创造力将这座萧条的小城改造成了艺术天堂。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嬉皮士风潮更是让大量的美国年轻人蜂拥而至。圣米格尔起死回生,开满了酒吧、咖啡馆和画廊,俨然成为墨西哥的世外桃源。现在,圣米格尔仍是美国人退休后的热门养老目的地。宜人的气候和浓厚的艺术氛围也不断吸引着世界游客前来造访。

我到达圣米格尔时,已是黄昏。山坡上的观景台挤满了看夕阳的游客,圣米格尔的标志性建筑——粉色的圣米格尔主教堂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圣米格尔的重要建筑也多围绕在主教堂前的中心广场周围。广场向西,圣母堂曾经的修道院、现在的文化中心,还有西凯罗斯留下的一幅未完成的壁画。墨西哥壁画运动三杰之一的西凯罗斯曾于20世纪50年代在这里的艺术学院授课,和学生留下了多幅壁画。

和瓜纳华托一样,圣米格尔也是一座色彩缤纷的小城。中心广场北面的公共图书馆外墙被涂成明黄色;沿着外墙向东,能看到圣斐理伯内里(Oratorio de San Felipe Neri)教堂由粉色火山石砌成的塔楼;旁边的安康圣母教堂(Iglesia Nuestra Señora de La Salud)外墙被涂成了绛红色,正门上有着漂亮的半圆形贝壳状顶饰,如孔雀开屏般。

圣米格尔虽没有瓜纳华托那样富贵显赫的过去,却在20世纪起死回生,异军突起,成为墨西哥最国际化的小城。20世纪时外国人因这里低廉的生活成本纷至沓来,但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已使这里的物价节节攀升。曾经的艺术家早已离去,只剩似乎为游客打造的艺术氛围。圣米格尔从来没有像当今这样热闹,但仿佛也缺失了一点曾经蓬勃旺盛的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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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塔罗的标志性水渠,曾源源不断地为城中的居民提供宝贵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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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克雷塔罗市中心的海神喷泉,屹立着罗马神话中的海神尼普顿的雕像。右图:克雷塔罗广场上的榕树被统一修剪成蘑菇头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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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雷利亚的墨西哥独立战争主要领导人何塞·莫雷洛斯的故居。

水渠之城——克雷塔罗

刚驶进克雷塔罗,她宏伟的标志性水渠就映入眼帘。这座长1280米、拥有74个拱、平均28.5米高的水渠,曾源源不断地为城中的居民提供宝贵的水源。克雷塔罗也以水渠和遍布全城的喷泉著称,成为墨西哥的花园之城。

克雷塔罗建城于1531年,在殖民时期蓬勃发展起来,到了18世纪,克雷塔罗更是被誉为美洲西属殖民地的“第三城”。但随着城市的发展和人口的增加,克雷塔罗的水源变得捉襟见肘,老旧的输水系统逐渐不堪重负,充满尘土和污秽。胡安·安东尼奥侯爵注意到了这一问题,向市议会提议修建一条新的石制水渠,将山上干净的泉水引入城市。1735年10月22日,泉水终于到达城市广场的水渠中。水渠的最后一道拱位于城东山坡上的圣塔克鲁兹修道院(La Santa Cruz),到达这里的泉水被输送到城市的其他地方,解决了克雷塔罗的饮水问题。

在水渠的滋养下,克雷塔罗遍布喷泉和绿树红花。市中心的海神喷泉(Fuente de Neptuno)建于1797年,罗马神话中的海神尼普顿的雕像屹立着,晶莹的泉水喷涌而出,成为城中最亮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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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却肯州政府大楼内的廊道中,有墨西哥壁画家萨尔塞创作的壁画:从农民到工人,从田野到城市,描绘了当地居民的生活场景。

克雷塔罗老城保留有很多殖民时期的建筑,但和墨西哥其他城市不同,其主广场并不大,城中还有数个规模差不多的广场花园,使得整座城没有那么中心化。中心广场旁,红墙圣弗朗西斯科教堂(San Francisco)的主立面上有圣雅各斩首摩尔人的浮雕。这座教堂曾是克雷塔罗的主教堂,直到20世纪主教堂才改成城西的圣斐理伯內里堂(San Felipe Ne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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