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细微处
作者: 刘博瑞
晚自习后,天空似浸透了蓝黑的墨水,闷闷的。
雨歇,风起,微冷,我挪动着脚步回家。
明月街两边的杨柳影影绰绰,纷纷扬扬,枝头上开始缀着一两颗亮晶晶的星,打破了全然的暗黑。但一想到妈妈的唠叨,烦躁不安的情绪如尘土般静静落下又扬起。
为了避免与陌生人同坐电梯的尴尬,我一向选择走楼梯。不幸的是,不知怎的,楼道间玉色的灯盏却是一团团漆黑。
无奈之下,我仿佛泡在黏稠的夜色溶液里,一次次伸手划开,东倒西歪地准备游上四楼。
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我一边游着,一边低声嘟囔着,气得手捶墙壁。
不料,在恍恍惚惚的幽暗中,脚却是踏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膝盖沉重地撞在了台阶的尖处,砰的一声,顿时眼冒金星,深棕色的疼痛密匝匝地刺来。
泪水溅出眼眶之时,一道白光瞬间驱赶了潜伏在各个角落里的黑暗,我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
抬头一看,那是微微打开着的家门,虚掩着,仿佛一直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我想起来了,是自己昨天向妈妈抱怨过—家里的门出了问题,需要输入两次密码才打得开。
没承想,自己随口提的一句话,却是被这么郑重地记住;如此细微的一句抱怨,却被妈妈牢牢地记住。
内心的凛冬渐渐消融,泪水终是像山涧的泉水,轻轻溢出,一滴滴地打落在地板上;内在的黑暗也被悄然划破,被暖烘烘的光束照亮。
平时,我总是嫌妈妈烦,说她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而我是池中鱼、笼中鸟,没办法“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现在看来,只是自己内心丑陋、自私罢了。
愧疚和清醒的情绪从四面八方吞没了我的心。
门开了,里面是熟悉的家具,熟悉的人,熟悉的水果,熟悉的一杯牛奶。
妈妈看见一瘸一拐的我,顿时惊慌失措。平日里干什么都稳重的她,从未如此失态。她拿出房里的碘酒和绷带,双眼亮晶晶的,双手颤抖着,为我处理伤口。
我抿着嘴,说出了那句:“妈妈,我爱你。”
爱,就像火炭上的滴滴糖浆,滋滋作响,翻腾不休。
此时,夜深了,街上,杨柳依依,桃叶如碧玉剑刃般闪亮。金黄的圆月跃起,为我前进的路提供了光明。
它不同于道路两旁的街灯,走过,就没了。它会一直在你前方,指引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