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疑案

作者: 〔英〕多萝西·利·塞耶斯

校园疑案0

“我虽然为你带来的消息感到震惊,但不想讨论你的信仰。而且,不要再说什么大学生之类的话了,就像一个无知的推销员一样跳舞吧!”拉德科特对同伴说。拉德科特是一个年轻人,长着亚麻色头发,穿着法兰绒衣服。他的同伴抗议了一声,露出害怕的表情。拉德科特继续说:“他就倒在宿舍区?我之前还打断过他的演讲。谢天谢地,我下学期就搬出去了。再喝杯咖啡?”

“不,谢谢,拉德科特。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快到午饭时间了。”他的同伴说,然后离开了。

蒙太古·艾格坐在他们邻座,竖起了耳朵。他咳嗽着,带着歉意,转向拉德科特。“对不起,先生。”他有些犹豫地说,“我本来不打算偷听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拉德科特看着他,表情虽然很惊讶,但坦率而友好。于是艾格大胆地做了自我介绍,继续说道:“我碰巧是一个推销员。请问,大学生这个词有什么问题?这个词有什么冒犯性吗?”

拉德科特的脸红了。“很抱歉。”他巧妙地说,“我说了些蠢话。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只是,他应该知道,在这里,只有大学以外的人才说大学生这个词。”

“我们该怎么说这个词呢?”艾格说,“我总是愿意学习。在牛津,应该怎么说这个词才对呢?”

“牛津人。我想,应该这样说才对。这是一种更具技术性的表达形式。”

“哦,是的。称一个牛津人为大学生,就意味着你实际上是局外人。这很容易记住。同样的事情也适用于剑桥吗?”

“当然。”拉德科特回答。

“这下可学到了。”艾格愉快地说,“一个推销员在谈话时,必须使用最新的词汇,显得既聪明,又不庸俗。在葡萄酒的贸易中,我们以精益求精为目标。先生,我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这是我第一次到牛津,您能告诉我彭特科斯特学院在哪里吗?我有一封介绍信,要带给那里的一位先生。”

“彭特科斯特学院?”拉德科特说,“如果我是您,就不去那里了。”

“不去那里?为什么不呢?”

“因为我刚刚了解到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有人在那里谋杀了一个学者。”

“谋杀了一个学者?”

“还留下了辱骂他的字样。当时他刚做完关于柏拉图的演讲,回到宿舍。这下,整个学派的观念都会受到怀疑。在我个人看来,我相信我的同伴已经开始动摇了。您可能已经听到他告诉我,作恶的人受到审判。他还邀请我去参加在讲堂里举办的悔改聚会。”

“那个学者是个作恶的人吗?”

“格里比博士写了几部学术著作,反驳天意的存在。我必须说,我和整个学院的人一样,一直认为他的学说很荒谬。尽管如此,在我看来,在他的宿舍门口杀死他是一件很糟糕的事。警察已经被叫来了。但是,已经发生的一切是无法撤消的。让我们转到一个更愉快的话题吧!我知道,您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另一方面,在前几天晚上,有一群划船队的人闯入我的房间,我最后的十几瓶酒,都被他们浪费了。您如果愿意和我一起去学院,艾格先生,就带上您的酒,我们也许可以做生意。”

艾格表示很高兴接受邀请。他跟着拉德科特,一路小跑,转过弯,很快就到达了彭特科斯特学院的正门前。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穿着一件大衣,从博德利图书馆过来,正要穿过街道,差点撞上一辆路过的汽车,还好拉德科特伸出手拉住了他,让他安全地站在人行道上。

“小心,坦普尔教授。”拉德科特说,“不然,接下来您也要死于非命了。”

“有人要谋杀我?”坦普尔眨着眼睛问道,“哦,您指的是汽车。但我看到它了,是的,我看得很清楚。有人被谋杀了吗?”

“彭特科斯特学院的格里比博士。”拉德科特说,另一只手捏着艾格的胳膊。

“格里比博士?谋杀?天哪!可怜的格里比!这会打乱我一整天的工作。”坦普尔移开了视线,一种好奇的、摇摆不定的神情出现在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中,“正义是缓慢的。是的,来自上天的宝剑是正义的。但是流血——那种事总是令人感到不安,不是吗?然而,我洗手了,您知道的。”他伸出双手,疑惑地看着他们,又说:“啊,是的,可怜的格里比已经为他的罪恶付出了代价。请原谅,我现在要离开了,我在警察局有紧急事务。”

“如果——”拉德科特说,又捏了捏艾格的胳膊,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您想为谋杀而自首,坦普尔教授,最好跟我们一起去。警察一定会在学院里的某个地方。”

“哦,是的,当然,他们会在那里。您这样提醒我,真体贴。这将为我节省大量时间。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章节要写。今天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吗?我恐怕不知道您的名字,还是我忘记了?我越来越健忘了。”坦普尔说。

拉德科特自我介绍了一遍。然后,他们一起走向学院的正门。大门被关上了,校工守在门口,他身边有一个警察,要求登记他们的名字。拉德科特被校工认了出来,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艾格也出示了证件。

“这位是坦普尔教授。”拉德科特接着说,“警官,您认识他。他正在寻找您的上司。”

“您说得对,先生。”警察回答,“我想,你们会在回廊里找到我的上司,他还是老样子。”

阳光炙烤着草地,坦普尔走了过去,他那矮小的身影慢慢离开了。

“哦,是的,对他来说,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发生谋杀案,一定很刺激。”拉德科特说,“他上一次是怎么说的?”

“那是在林肯学院,先生,是上周二的事。有个年轻的家伙在大教堂里射杀了他的女友。第二天,就在午饭前,坦普尔教授去林肯学院宣布,那个年轻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女人行为不检点。”

“来自上天的宝剑是正义的,坦普尔教授总是这样说。每当有谋杀案发生时,他都会这样说一次。诚然,那些惨案发生的时候,他总是有不在场证明,要么是安静地躺在床上休息,要么是在博德利图书馆读书——毕竟,他是一个标准的学者,总是在做这两件事。”拉德科特说,“不过,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嗯,先生,您知道回廊和宿舍区之间的那个小入口吗?今天早上10点20分,格里比博士被发现死在那里。他的讲义散落在尸体周围,辱骂他的话写在一张字条上,字条被放在他的头旁边。9点钟,他在主教学楼的一个教室里讲课,据我们所知,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10点多钟,有人看见一群美国来的男男女女穿过回廊,他们说,据他们所知,当时那里没有别人。但是,当然,先生,凶手可能一直在入口处徘徊。那群美国人没有走向宿舍区,而是通过另一条通道去了广场和教堂。其中一位年轻的绅士说,他在10点5分的时候,看到格里比穿过主广场,走向回廊,那么,大约2分钟后,他就会到达那个小入口。有一位教授,在10点20分经过,发现了尸体。5分钟后,医生到达。医生说格里比博士一定已经死了大约15分钟。那么,谋杀大约发生在10点10分。就是这样,先生。”

“那些美国人什么时候离开教堂的?”拉德科特问。

“啊,您问到点子上了,先生!”警察回答说,他似乎很愿意和拉德科特说话。艾格想,拉德科特在牛津一带是个广受欢迎的人。警察又说:“他们如果从回廊原路返回,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但他们没有。实际上,他们穿过一片草地,进入花园。教堂的值班人没有离开过教堂,因为那时一位女士刚到,想看看雷多斯的雕刻。”

“那位女士也是从回廊进去的吗?”

“是的,先生,她就是我们想找到的人,因为看起来她一定在谋杀发生时穿过了回廊。她在10点15分才进入教堂,因为教堂的值班人记得她进来几分钟后钟声响起,她提到钟声听起来是多么甜美。”警察说,又问校工:“您看到那位女士进来了,是不是?”

“我看见过一位女士。但后来我看到很多这样的女士。”校工回答说,“您说的这个,大约10点钟的时候,出现在博德利图书馆那边。她是一个老太太,穿着有点老式,裙子盖住了高跟鞋,她的帽子也很老式。看起来,她可能是一名女教师,至少,多年以前,牛津的女教师就是那副打扮。她走着走着,抽搐了一下,有点猛烈地摇了摇头。您会看到数百个和她一样的人。她们总是坐在回廊里,听喷泉和小鸟的声音。至于注意到尸体或凶手,我相信,她们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意识到那种事。我一直在学院门口,再也没有看到那位女士,所以她一定是从花园出去的。”

“很有可能。”拉德科特说,“警官,我和艾格先生可以从回廊进去吗?因为这是通往宿舍的唯一一条路。”

校园疑案1

“先生,您继续往前走,和警长说说话,他会让你们通过的。你们会在回廊里找到他,他和斯坦斯教授、莫伊尔博士在一起。”

“博德利图书馆的管理员?他和这有什么关系?”

“他可能认识那位女士,如果她是博德利图书馆的读者。”

“哦,我知道了。来吧,艾格先生。”

拉德科特带着艾格走进回廊。大约在回廊北侧的中间,有一条昏暗的小通道。在入口处,一名警察正跪着,用电筒检查地面。

“嗨,警官!”拉德科特说,“在学福尔摩斯呢?给我们看看那些血迹斑斑的脚印。”

“不幸的是,没有血,先生。如果有的话,可能会让我们的工作更轻松。也没有脚印。那位可怜的先生被沙袋打了。我们认为凶手一定是爬到这上面来干的,因为死者是个高个子,他被击中了头顶,先生。”警察指了指一个上面的小壁龛,像一扇被堵住的窗户,离地面大约4英尺(大约1.2米),“看来他好像在这里等着,先生,等着格里比走过去。”

“他一定很熟悉受害者的习惯。”艾格建议道。

“不一定。”拉德科特反驳道,“他只用看看课程表,就能知道时间和地点。只有这段路通向宿舍区和研究员的花园,格里比在讲座后自然会走这里,除非他在别的学院讲课,而他没有去别的学院。凶手就站在这里。至少——我不知道别的地方。”在警察阻止他之前,拉德科特已经把一只手放在壁龛的一侧,一只脚站在壁龛下方突出的砖石上。

“嗨,先生!请下来。”警察说。

“为什么?哦,天哪!指纹!我想我忘了。没关系,如果您想要我的指纹,可以拿去进行比较。无论如何,就连一个襁褓里的婴儿都可以在这里站稳。艾格先生,我们走吧!”

这时,有一个教师在远处和拉德科特打招呼,那是斯坦斯教授。他带着一脸担忧的表情,从回廊的那一头走过来,与他同行的有警长、管理博德利图书馆的莫伊尔博士,还有坦普尔教授。

“哦,拉德科特先生,等一等!警长,这位先生能够把您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您,他参加了格里比博士的讲座。是吗,拉德科特先生?”

“嗯,不,不完全是,先生。”拉德科特回答说,有些尴尬,“我本来应该去的,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我当时在河上,没有及时回来。”

“有没有人能证明您当时在河上,先生?”警长问。

“没有。”拉德科特回答,“我独自一人坐在独木舟上,认真地研究亚里士多德。但我真的没有谋杀格里比博士。他的演讲虽然很沉闷,但并没有到令人恼火的地步。”

警长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拉德科特离开和返回的时间,然后说:“我认为,我不需要拘留你们中的任何一位。我们如果想再见到您,坦普尔教授,会通知您的。”

“当然,当然。我只是在咖啡馆吃个三明治,然后回到博德利图书馆。至于那位女士,我只能重复一遍,她从9点30分左右一直坐到10点多,10点30分又回来了,样子非常不安。莫伊尔博士,我确实希望图书馆能够做出一些安排,把那张桌子给我,或者给我一个新的位置。女士们总是令人不安。我离开时她还在那里。我非常希望她现在已经永远离开了。警长,您确定现在不想把我关起来?我完全为您服务。”

“还不用把您关起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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