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说话

作者简介：

刘代重，笔名浪花心雨，系回归文学社代重分社社长、安康市汉滨区作家协会会员、绝句小说新文体研究会执行会长、绝句小说理论研究特约评论员，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家》《山东文学》《微型小说月报》《德州晚报》《现代作家文学》《诗群落》《双月湖》《蓝田文艺》《襄阳文艺》《襄阳晚报》《槐树周刊》《台湾好报》等报刊。

打我上小学起，就记得街东头儿有个哑巴，大概比我小两岁，下颚和脖子上有一大块烧伤后留下的疤痕。

由于经常受到虐待和小伙伴的欺负，哑巴与人交往时，总是习惯性地看着对方的手，只要对方一抬手，他就会条件反射地一边将头后仰一边抬起双手护住头部。

哑巴很不幸，虽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司机父亲，可在他五岁时就因车祸身亡了。

父亲活着时，常责怪母亲没有工作，还没有尽职尽责带好孩子，所以平日里很少回家，母亲也就将他视为出气筒。哑巴除了夜里，一般都在街上闲逛。

在他十五岁那年，街道新成立了一个综合食堂，居委会几个热心的大妈为骨干。刚开业的时候，生意还是十分红火的。哑巴去看热闹，李大妈就将剩下的饭菜给他吃。

从那以后，他就天天去。遇上忙不过来时，就让哑巴帮忙洗碗，有时要用石磨推豆浆时，就让他推磨。

他还特愿意干活儿。有一天，哑巴闲着没事，也许他想练习推磨，就自己取下推拐套上推空磨，李大妈正忙着在前面卖馒头，突然听到后面有人推磨，风风火火地跑到后面一看，哑巴正在屁颠屁颠地推磨。

“要死了！你个挨刀死的哑巴！这阵儿不用推。”李大妈是又好气又好笑。

有了这件事，全食堂的大妈都对哑巴有了好感，一有空就叫哑巴干活儿。当然，有时哑巴也会帮些倒忙—正要用旺火时，他将湿柴塞得满灶都是；正要倒洗锅水时，他却将潲水桶提走，去倒往潲水缸，害得大厨端着一炒锅脏水无法倒掉。这时候，李大妈的口头禅就会响起：“要死了！挨刀死的哑巴！快点儿让开，我来！”

一天夜里，李大妈和哑巴在磨豆子，这是哑巴最喜欢干的活儿。虽然哑巴用力不均，但是他从不会感到枯燥。当李大妈正在有规律地喂磨时，哑巴突然加力，害得推拐重重地敲在李大妈手上。李大妈就装着生气的样子欲打他，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哑巴也躲闪得特别快，后撤的脚一下就把后面磨好的一盆豆浆踩翻了。哑巴也急了：“要死了！你个挨刀死的……”哑巴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李大妈扶起来。

哑巴开口说话，将李大妈惊呆了。缓过神后，李大妈就向前面厨房喊起来：“张嫂子，王嫂子！哑巴会说话了！”

从那以后，哑巴还真的能说些简单的话语。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离开了老家。当我再回老家时，综合食堂解体了。几位大妈各自都办理了工商营业执照，成了个体户。听说，李大妈把哑巴带到她的餐馆去了。

五年后，我再回老家时，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哑巴出了意外。

据说，他和李大妈下河挑水时，恰好遇上一个小女孩落水了，李大妈将扁担伸过去，可是小女孩只会在水里扑腾，李大妈只好跳下水去将小女孩推上岸，哑巴见李大妈跳下去就急了，也跳下水将李大妈拼命向岸上推，小女孩和李大妈获救了，哑巴却消失在了河里。

直到第二天，人们在下游石堰上找到了哑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