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之间穿行(组章)
作者: 杨启刚(贵州)大兴安岭深处
只能从一条又一条笔直的道路,选择最后的目的地。
密林深处没有信号,没有人烟,甚至没有飞鸟。那种窒息的独行,令人绝望。它像一座迷宫,随时都有出其不意的诱惑与陷阱。
白桦林在两旁,也只是一种景观。它与想象中的虚构,相差甚远。红松是它的同胞兄弟,也只是袖手旁观。只有野蓝莓和红浆果,在小镇的出口处,露出酸酸甜甜的笑容。
漠河之夜
我是在子夜抵达你的内心。
炫目的北极光,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作一次与众不同的、特别的绽放。寒冷的握手与拥抱,依旧是你赠予我的见面礼。
夜雾浓厚,万籁俱寂,我无法看清你真实的脸庞。
我从你的身边悄然走过,继续北上。宁愿不惊醒你,看你静静地入眠。我不带走任何遗憾的词语,仅留下一片流浪的雪花,一个被夜风灼伤的背影。
春天,我将重选一个良辰吉日,再次返回你的心脏,作最后的解释与回归。
北红村
我在半夜抵达你的心脏。
这是边境线,我不能蹚过那条名叫“黑龙”的江。
对岸的白桦林,孤独而又忧伤;夜色升起之时,天空上的那枚皎月,流着止不住的泪水,晶莹而又伤情。
江水油黑发亮,像这片沃野上肥美的土壤。
故国之北,此刻我的脚下,大豆与玉米倾心交谈。我俯瞰大地,没有激动,只有一行热泪,顺江而下。岸边的哨所与舰艇,随时准备出发。它们身后的那片皇菊,正绽放出一脸健壮的阳光。
俄罗斯族老人的身后,夏天里的向日葵,热烈地跨过木栅栏,伸长脖子凝望着东方。
兴安镇之河
辽阔之地,版图之上,阿穆尔州就在对岸。
口岸对面,俄罗斯忧伤的民歌,正顺着黑龙江面传至故乡。
望乡,远方的白桦林,已经成为一种图腾。
八月的盛夏,我看不见炎热与酷暑,只有一阵阵清风,把传说吹得遥远。这是捕鱼的季节,我却捕获了一尾尾远方的往事与乡愁。
南方之南,山高水长,已经成为眼眸里的另一个星球。
塔 河
不是河流的名字,这是一座城。这里是水草丰盛之地,鄂伦春族的大本营。最北部的城市里,森林已经成为这座县城的裙裾与主角。
樟子松、落叶松、白桦、杨树,每一棵都玉树临风。
让我以一个南方游子的眼光,让我的山脉在这里绵延。午后城市的阳光,慵懒地照在我的身上,逃离喧嚣嘈杂的人群,是我此行唯一的选择。
一个人行走在街上,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们都是我的同胞;呼玛河与盘古河,更是我相亲相爱的兄弟。
北方的八月也有酷夏,我的南方记忆已经模糊。
当列车乘着夜幕,静悄悄地停靠在这座城市,远方或者梦想—这艰难的选择,已经成为左右为难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