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情缘
作者: 李俊程宝山,我故乡的山,坐落在南方粤西化州市河西城区中心。我家住在宝山山麓,我从小就与宝山结下了不解之缘。我在它温暖的怀抱里成长,度过了沧桑岁月,经历了历史变迁,留下了一串串难忘故事。
宝山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闻名于世的正宗名药材—化州橘红,就产于此地。化州橘红用于治疗咳嗽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历为朝廷贡品。关于橘红的药用价值,明朝药圣李时珍著的《本草纲目》有详细记载。
宝山正面朝东,山脚下矗立着四柱三门粉红色牌楼。石阶从山脚直通山顶。山顶建有人民英雄纪念碑,周围苍松翠柏,庄严肃穆。宝山东面生长着枝繁叶茂的相思树和油加利,北面生长着久负盛名的橘红树。
一条弯弯曲曲的环山小路,宛如一条锦带从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间穿过,向着密林芳菲之处探寻。
由于家与宝山为邻,自然得到宝山不少恩泽,享受到宝山得天独厚的福祉和灵气,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少年时,宝山是我和小伙伴们玩乐的天堂。我们在山上捉知了、擒蚂蚱、灌蟋蟀、打野战、爬山比赛……山上欢声笑语,呐喊连天,快乐无比。
而最有趣的是水灌蟋蟀。蟋蟀虽然藏身于地下深处,但它的洞穴很容易找到。蟋蟀洞口都有一拳头大小凸起的松泥,将松泥拨开后,会露出手指大的洞口。我们把从家里弄来的水哗啦啦地不断往洞里灌。过了一会儿,蟋蟀因为肚子被水胀大,呼吸困难,迫不得已从洞里爬出来。这时,我们眼明手快,一手擒住,然后放在事前准备好的纸箱里,比谁的蟋蟀个头儿大、有战斗力。接着就是一番昏天暗地的蟋蟀间激烈厮杀。
青年求学时,宝山是我高考复习的天然氧吧课室。我家光线昏暗,白天要开灯看书。除了白天到校上课外,其余时间我都待在宝山上复习。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便一骨碌起床爬上了宝山,绕着曲径通幽的山路跑几圈,锻炼身体,然后面对鱼肚白的东方,选择一处翠绿草坡坐下背诵政治、历史、地理。这时,旭日东升,一缕缕柔和光线透过云层,轻轻拂过我俯瞰着的城区,照亮每个角落。那时候,人们还没有使用天然气和煤气,做饭炒菜全是烧木柴和木糠,居民区的烟囱升起淡淡的乳白色炊烟,千姿百态,缥缈不定,点缀出一幅浓郁的市民生活气息图。
我居高临下,放眼鳞次栉比的楼房,视野开阔,空气清新,心情舒畅,无限放松,学习效果倍增。
在宝山复习期间,我相遇了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她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肤色黝黑,国字脸,留着短发,身材匀称而健壮,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从她服饰、神情、举止上看,我推测她可能来自农村,寄居在城里亲戚家,参加一中补习,准备高考。她与我一样,每天清晨就早早来到宝山,沿着山腰小路跑步,然后在向东的一棵相思树头坐下复习功课,天天如此。
偶尔,我与她面对面擦肩而过,会相互点头或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从没有搭讪过一句话。也许是年轻人的矜持,也许是高考压力过大,没心思理会交往。每次我经过那棵相思树时,都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她背影上。微风轻拂她的头发,徒增几分不经意的妩媚。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高考结束。那天清晨,我照样像往时一样登上宝山。一路上,我不断为自己打气鼓劲,如果见到那女孩,一定要主动上前打招呼,互相认识。但当我来到那棵相思树时,却没有女孩身影,满心期待却被一盆冷水迎头泼下,让我倍感沮丧。一连几天我都在宝山上寻找女孩,但都是无功而返。我呆呆地站在那棵相思树下,茫然若失,或许她已返回农村老家,或许她心中根本就没有我,是我自作多情单相思罢了。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外地工作。不久,我在家乡处了个对象。夜幕低垂,我和女友避开喧嚣的街区,漫步仿佛披了一层神秘银纱的宝山。这时,天空繁星点点,与山脚下街区的万家灯火遥相辉映。茂密的橘红树散发出淡淡花香,为这静谧的山间增添了几分温柔和遐想。我俩并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彼此,叙过去,聊梦想,谈未来。我俩的心在慢慢靠近。宝山见证了我俩花前月下的爱情。
20世纪80年代中期,政府将宝山改建成宝山公园,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广植花草树木,摆放石台、石凳,美化林间小道,建成积翠、景仰、橘香、龙吟等观景亭,成为著名的化州古八景之一—“宝山积翠”。每天到宝山锻炼、娱乐、休闲的市民络绎不绝,不少外地游客纷纷登顶宝山,吐纳灵气。
逢年过节返乡,我都不忘邀请少年伙伴,家人亲戚,还有那些久未谋面的亲朋好友,登上宝山观景怀旧,照相留影。欢笑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在山坡上追逐嬉戏,仿佛回到了我当年无忧无虑的岁月。
如今,我已步入退休行列,鬓角早现霜花。每次重返故里,我都会打卡宝山这片温馨土地,俯视日新月异的橘城,饱赏宝山如画风景,追忆似水年华。
宝山,不仅是地理上的坐标,更是我心灵深处的一座灯塔,照亮我归途的方向。宝山,不仅仅是记忆的载体,更是时间流转中不变的家园。宝山依旧,而我将带着这份深沉的情感,继续在这片土地上书写属于自己的夕阳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