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之痛
作者: 付令如果有人告诉你,一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学英语三十二年了,还是说不利索也看不太明白,并且马上要面临英国大学论文写作和答辩,你会表示不解或给予同情吗?
初次接触英语是在1990年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中央电视台开播《电视英语》,据说是继英语教学节目《跟我学》之后的又一力作,由陈卫老师和玛莉亚老师主讲,教材在《中国电视报》开辟专栏刊登。妈妈告诉我这个消息,想让我提前接触英语。真是兴奋,暑假就这样被安排上了—学习让我妈高兴。报上的教材被一期期剪下装订,真香。开始觉得新鲜,后来懒于预习、复习,自然也就跟不上了,但还不得不装模作样继续上了不少课。
一个月后,我升入了初中。英语教材是1983年人教社版,不是后来著名的朗文合作版,主角是李平,并不是李雷与韩梅梅。从“苹果”“香蕉”“蜜蜂”等单词学起,整个人瞬间觉得幼稚,并不符合中学生的认知规律。9月14日,夏令时转换,时钟被拨慢了一个小时。我被爸妈叫起来看之前录的电视英语,说是难得的一个小时,对已听不太明白的我而言,真是煎熬。好在初一上学期时,在班级是第一名,英语期末也是一百分。第二学期,我起了耍心,开始贪玩了,包括英语也就落下了,虽然觉得这一切都可控。后来奋发,已发觉一切早已不那么可控。
之后,我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中飞院。至于英语四六级,那时候真没听说过。后来才知道,不通过四级是没有学位证的。糊里糊涂上完两学年的基础英语,最后“命悬一线”过了关。大三,专业英语有《飞行人员英语》《陆空通话》两门,似乎都不难。若是提高要求的话,磁带里会刮起风雨声、电流声,识别管制指令和飞行员语音就有一些难度了。同学老毕考过了飞行翻译,但考完了直骂“发洋贱”。我说:“呸,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我看来,“飞翻”只是助手,并不适合志存高远的自己。四年时光匆匆而过,我拿到了学位证。后来经历的一切,应验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工作后,我开始深入地学习,这似乎是一种补偿心理。2008年,我参加了“交大”自考英语专业学习,每晚上课,在这个班上我被大家称为“大叔”。每次考试,保二争三,事实上都是三门一起通过。最悬的一次是,高级英语(二)没有复习,也考了六十多分。力求完美的我,复习后又考了一次,得到了满意分数。《口译与听力》科目仍是“拦路虎”,就去买了台小录音机努力学。那时候还能买到这小录音机,似乎是踏上了一辆时代与青春的末班车,心中升起了温暖的情愫。考试是在“川大”的语音教室考的,又拿到了满意分数。
英语毕业证在手,自信了不少。机缘巧合下读了三个硕士,也学了三回英语:先是“重大”机械学院的工程硕士英语;后来报考“交大”公管学院,统考英语(二)也不太难,正好用上了之前英语专业学的知识,就是上课太不方便,开车去郫县(今郫都区)犀浦校区上课要四十分钟。考试那天,轮胎被扎,迟到了十五分钟,好说歹说让进了考场,最后拿到七十五分,感到付出没有白费。2014年,单位准许我去“中航大”参加“中安班”脱产半年的培训,史无前例地套学安全工程硕士专业,通过在职联考GCT招录。三百人上线,获准参加复试的有九十多人,录取三十三个,再学了一次航空英语。正当信心满满时,出国发现还是听不明白,说不清楚,真似当头淋了一盆冷水。
有人说,考博就是考英语。从2018年到2020年,两年的时间准备得很扎实。初试名列第一,最后却莫名折戟。回想起来,复试时被考官讽刺年龄大,还被称作“付处长”,说还没见过这么大考博的。自然是要被淘汰的,毕竟定向名单早已确定。只是那一米高的复习资料,真不忍心再看。
疯刷英语学习软件,连续登录三百六十五天成为“烈焰英雄”,“修炼”到最高级,获得所有勋章。没多久,我报读了个DBA(工商管理博士),后来终于考上中英名校合作的PHD(哲学博士)。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开着北京212越野车,驰骋在苏格兰高地,与老师同学谈笑风生,就像莎翁的名言—“Too young,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