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吟》
作者: 张萍在中国古代诗歌中,自屈原以来,“男子作闺音”的传统一直在延续。男性作者在作品中书写女性的遭遇,表达对女性的怜悯,同时表达自己在政治上的不愉悦,这种“角色的变换”成为目前中国文学上的经典现象,特别是曹雪芹的《红楼梦》,作者把女性的形象描写得淋漓尽致,其可以称得上“男子作闺音”的最经典作品。《葬花吟》千回百转,叹息低吟,完美地展现了一个对生活和爱情绝望的弱女子的内心世界,成为《红楼梦》中最经典的插曲,是“男子作闺音”的代表作。
“男子作闺音”这句话出自清代学者田同之的《西圃词说·诗词之辨》:“若词则男子而作闺音,其写景也,忽发离别之悲。咏物也,全寓弃捐之恨。无其事,有其情,令读者魂绝色飞,所谓情生于文也。”如果是男人写的词,更能体现出故事情节中离别的悲哀,歌声中充满了被抛弃的愤怒,更能引发听众对作品产生情感共鸣。随后,“男子作闺音”的概念逐渐深入人心,用来描述男性作者将文字强加给女性,以女性的身份和语气进行文学创作的特殊现象。
从屈原的“香草美人”开始,中国文学史上就形成了一种用女性的声音来表达内心情感的抒情方式,使男性作者的特殊感情找到了发泄口,他们能够通过女性的口吻表达自己无法言说的情感,成为中国古代文学中经典又特殊的文化现象。后世的文学作品中,有许多关于闺阁、感叹礼仪、弃妇、思妇的诗篇,而这些诗篇十有八九是男性文人所写,形成了“男子作闺音”的悠久文学传统。这种想象中的性别的诗歌是基于宫女、嫔妃的存在和许多相似的情感体验,所以大多数诗歌都能准确地捕捉到女性的柔情,这让人们沉浸在诗歌中,几乎忘记了它们是由男子写的。常见的作品有王昌龄的《闺怨》和金昌绪的《春怨》,这些经典作品出自男子的手,都是文学史上著名的诗,但书写到了女子的心上。无论作者的情感或政治抱负如何,这些诗都让后世的读者感受到女性温柔细腻的情感和无尽的忧虑,并欣赏到这些诗的纯粹之美。对于读者来说,作者是男性还是女性似乎没有区别,只有专心致志的追求者才能探索这些诗歌中包含的感情。
一、《葬花吟》的由来
一曲《葬花吟》推开了一段尘封的往事,走进了一段故事中。故事的开头,从一位姑娘踏进贾府门槛的那一刻起便拉开了序幕。那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颦一笑间透着与生俱来的气质,谪仙也不过如此了。这时从屋外走进了一个少年,只因那一句“这妹妹我曾见过的”,故事就此展开。后来,日子久了,两人身上暗暗埋下情愫,他们慢慢长大,一个成了娉婷少女,一个成了翩翩少年。两人本可长相厮守,只可惜,世俗的禁锢和家族之间的利益,终是无法容下这份爱情;也可惜,自古红颜薄命,这少女旧疾缠身,身子弱,又自知寄人篱下,从来谨言慎行,不敢逾矩。
少年及冠,定了亲事,新娘却不是这少女,少年也曾反抗过,却终无法;而少女早已病入膏肓,自知不久于人世,却也无能为力。终是到了大婚那日,少年被骗进了喜堂,和别人拜了堂,成了亲,满心欢喜地认为自己的新娘是少女。他却不知,那远在偏院的少女,早已是弥留之际,听着外面的锣鼓声,少女心如死灰。她烧了少年赠予她的所有物件,撒手人寰。“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王国维《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红颜逝去,令人惋惜。当少年得知此事后,少女早已下葬了。想起了那年春日,少女在小院中的一曲《葬花吟》,少年潸然泪下,自此开始寒窗苦读,终是金榜题名,却最终出家修行,可能是对少女的弥补吧!故事就此落幕。这故事诉说了一段凄美的爱情,记载着两人的罗愁绮恨,汇成了一首《葬花吟》,为后人所传唱。
二、《葬花吟》深入人心的原因
《葬花吟》灵感来自初唐风格的歌曲和绘画,被称为《葬花吟》,但实际上讲述的是林黛玉的故事。这首诗通过丰富而独特的意象,暗淡而凄清的画面,强烈而忧郁的气氛,书写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女形象,其内心的细腻表达得恰到好处。林黛玉内心的纠结和悲痛,以及微妙又复杂的心理斗争,表达了她在生与死、爱与恨的复杂斗争中的悲哀和对生存的复杂感受。
《葬花吟》其实是将人比作花,将花的命运和人联系在一起,暗示最后人的结局,极力地控诉了社会中破坏花、残害人的黑暗势力。这首诗把对花的生动描写和对人的情感描写结合起来,同时将人格、命运、思想、情感融合在一起,通过塑造伤感的氛围,营造强烈的艺术氛围。诗歌里面真实地反映了林黛玉的人生哲学和价值观。这首诗属于抒情性的作品,语言就像哭声、哀鸣声,一字一句都是血泪,一字一句都是心声。《葬花吟》充分展示了林黛玉的性格特点,当她对自由和幸福的幻想遥不可及时,她不愿意被羞辱和被贬低,不愿意低头和屈服。这就是此诗的意识形态价值。《葬花吟》是一首哀叹林黛玉身世遭遇的诗,她仿佛被埋在枯萎的残花中。葬花在世人眼中是一种荒唐的行为,只有像贾宝玉和林黛玉这样相爱的人才能理解,也只有发生在林黛玉身上时,世人才能理解。这首诗与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悲剧爱情相对应,并非主观臆断。《春江花月夜》似乎是对林黛玉最终离开贾宝玉的一个不幸结局的影射,而《代别离·秋窗风雨夕》似乎是对她含泪结束生命的一个预示。
林黛玉有着与众不同的细腻、敏感和多愁善感的性格,所以她才会如此悲伤地流泪。林黛玉的这首抒情诗,确实是她命运的预言。她就像一朵芬芳娇艳的花朵,温柔地开放,却被狂风暴雨所折磨,枝叶凋零,消失于世。这首诗被认为是预言性的,是就其整体思想而言的,而不是就每个字都暗示林黛玉的具体命运而言的。《葬花吟》中负面情绪也非常强烈,不容忽视。它对缺乏分析思维能力的读者产生了消极影响。虽然这种情绪在艺术上是完美的,但它在无形中体现着作者本人在思维上的局限之处。作者在故事人物身上不断映射出自身对生命的感悟。
《葬花吟》不仅是林黛玉一生遭遇的缩写,也是所有足不出户的闺中女子一生的缩写。虽然她们的经历或许不同,但她们的生活同样充满了挫折。随着贾府的败落,大观园的姑娘们都被遗弃在沟里、坑里,她们大多没有好的命运。曹雪芹写《葬花吟》,不仅写了林黛玉,还写了大观园里的姑娘们今后的悲惨境遇,所以《葬花吟》才成功地流传了几百年,成为名篇。
三、《葬花吟》被后人称赞的原因
《葬花吟》属于《红楼梦》中最经典的作品,由于其经典性,常常出现在各大影视作品和戏曲里面。人们从这个诗意的境界中走进林黛玉的心灵,留下了许多艺术佳作。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不能很好地描写出林黛玉对花的爱惜和对自身的哀怨之情,这一人物就不会被塑造得传神。曹雪芹以男性之笔书写女性内心的情感,比女性写得还好,还要细腻。《葬花吟》是如此令人心碎,以至于震撼了读者,使读者忘记了这首诗其实是出自男性之手,而觉得这是林黛玉的悲哀之声。这种“男子作闺音”的成功,与作者是男是女无直接关系,但是读者在阅读过后,大为震撼,甚至觉得作者应该是女子,这点恰好印证了曹雪芹是 “男子作闺音”的高手。
四、“男子作闺音”独特现象形成的原因
一些学者探讨了“男子作闺音”这一特殊文学现象的文化和心理影响,认为有几个原因,包括儒家父权社会的妻妾心态,比喻等传统修辞手法的使用,诗歌风格的要求,尤其是词语,以及对女性的某种同情。这些学者从文化学和心理学的角度解释了中国古代文学中“男子作闺音”这一独特现象的原因,以便于文学学者对这些男性作者表达女性情感的作品进行解读和欣赏。
(一)作者对人物情感世界的体察入微
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男子作闺音”主要出现在诗歌中,而小说由于其体裁的特殊性,往往以小说中的人物角度进行叙述,换个角度来看,可以说作者是小说中人物的直接代表,小说将作者本人与书中主人公挂钩,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特点。所以,小说中人物的情感世界多半是作者现状的反射,不能单纯地认为他们只是小说的角色。如果小说中的主人公是女性,那么作者对这些人物的认可就属于“男子作闺音”。由此可以说明,曹雪芹的《红楼梦》是最了不起的小说。小说中针对女子的对话、所作的诗歌和心理活动的描述,显示了曹雪芹对人物情感世界的关注和对女性的关心,而《葬花吟》这首诗可以说是 “男子作闺音”的巅峰之作。
(二)作者独特的女性观
曹雪芹在《葬花吟》中对“男子作闺音”的醒目描述,源于他对女性的独特看法,源于他对女性的持续关注,源于他在无数篇章中论及的“女性崇拜”。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基于时代的角度,以伟大而睿智的思想,对两性关系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曹雪芹把许多女性看作是他小说中的女主人公。《红楼梦》中性格各异、姿态万千的女性成了小说舞台上的主角,曹雪芹用“诚不若彼裙钗”来形容书中那些行为举止、见识学识都远超他的女子,并且用“男人是泥作的骨肉,女人是水作的骨肉”这种对比强烈的语言凸显对女性的高度尊重和崇拜,甚至用“天地灵气”如此富有赞誉的词语来形容女子的美好,反而将男子称为“渣滓浊沫”,这种赞誉女性贬低男性的言论在当时男尊女卑的社会环境下,无疑是最铿锵有力的呐喊,足以震惊众人。曹雪芹给予女性的高度赞扬,使女性提高了社会地位。曹雪芹的独树一帜的女性观既震撼了整个文学界,也震撼了整个社会。鲁迅先生也给予了他高度评价:“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敢于打破传统思想的束缚,具有独到的女性观的见解,也是《红楼梦》独特的一大看点。
(三)作者借助人物寄托内心情感
在《葬花吟》中,曹雪芹写到了“以心换心”的关怀和体贴,把自己当成了林黛玉,把自己放在她的情感位置上保护她;而林黛玉因为不能实现自己的爱情而感到万分烦恼。某晚,她去了贾宝玉的住处,却被拒之门外,伤心地回去后思考自己的婚姻前景,无人做主,心事无处安放,感叹着自己危险的生存状态和对不幸命运的敏感预感,写出了这首红尘中的悲歌—《葬花吟》。《红楼梦》中描述了一个女神形象的林黛玉,赞美了她的毅力和高贵。林黛玉正是赵水清想要刻画的人物,在她表面的脆弱之下,却有一种“女子本色是纯洁的,但不能在泥沟里”的决心,当她不得不面对一年三百六十天的“风霜”和“刀剑”时,她仍然坚持不懈。
《葬花吟》也是一首反映曹雪芹对生活感到郁闷和绝望的诗。曹雪芹一生才华横溢,但命运坎坷,不得不在痛苦中度过一生,把小说作为一种浪漫的手段。林黛玉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随着隐逸的东西在世间孤独而骄傲”,她的精神孤独正是表达了曹雪芹的不快乐和艰难的生活。
五、《葬花吟》是人面对悲哀的集中表现
《葬花吟》是林黛玉面对无法逃避的现实的真实写照,也是对人遭遇不幸时而生出的悲哀之情的集中表现。《红楼梦》中的诗和歌或多或少地带有预言性质,《葬花吟》也不例外。《葬花吟》表达了作者对厄运的预言,“草和蛇”的插曲让读者对即将发生的悲剧有了模糊的认识。“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读者从花的凋零就可以看出林黛玉的结局,也表达了作者对命运的不公的感慨和无奈,这也是人们无法逃脱命运安排的悲哀。每个读者对诗歌的解读都不同,可能是读者不能感同身受吧!没有站在女主人公的角度去审阅作品,他们心目中的林黛玉可能是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的,又或者是寂寞孤独、多愁善感的。无论读者心中的林黛玉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能认同一点:《葬花吟》完美地呈现了一个对爱情和生活绝望至极的弱女子形象。
总的来说,曹雪芹以一种其他作者无法做到的方式把这些女性写在一起。他对这些女性的认同,对女性内心世界的深思熟虑和满足,是其他作者无法办到的。《红楼梦》中的许多诗句表达了人的不同性格,而《葬花吟》是曹雪芹对女性思想的最完美表达,可以说其属于“男子作闺音”中的一首旷世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