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生命的精彩
作者: 陈健死亡,是一个谁都不愿提起的字眼,是一个让人非常忌讳的字眼。但是,有时它又是一个不得不面对和接受的事情。
那年,我十来岁,尚在村小学就读。秋天,西边邻居一个范姓的大哥因病离世。离世时,他应该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可谓英年早逝啊!因为他是村小学的一位老师,教学态度严谨,颇受尊重,学校还特地组织他所教班级的学生前来吊唁,与老师做最后的道别。其他我都记不大清楚了,主要是距今已有四十年之久了。但是他的老婆那悲天怆地的哭喊我始终忘不了:“我的人哎,你可怜啊,吃没有吃到,穿没有穿到,你走了,叫我以后怎么办呢……”这发自心底的哭喊,足以让每一个人为之动容。还有他那白发苍苍的老娘坐在儿子的尸骨旁悲痛欲绝地哭诉:“我的儿哎,你走了,娘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咋忍心撇下娘哎,你叫娘以后咋过哎……”白发人送黑发人,实为人世间一大不幸和悲哀。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触死亡,一种阴影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挥之不去。
随后,未隔两年我的大爷在病魔的摧残下,也撒手人寰。他住在淮河对面的罗山,我住在淮河北岸的正阳,虽然一河相隔,但我去他家的机会很少。腿残不方便,几乎没人愿意背着我去。平时见他的机会也少,即便死后,也没人愿意背着我去见最后一面。因而,他的死亡对我的内心触碰很小。
几年前的一次同学聚会,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某位同学已经不在人世了,心里微微有些震颤—想不到啊!这些不幸的消息无不提醒自己:早已不再是少年了。
真正刺痛我内心的,是那些我曾经朝夕相守、日夜挂牵的至亲至爱开始一个个走向死亡。那年,也就是2013年初夏,我慈祥的奶奶永久地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世界。那天下午,姐姐在电话中哭着告诉我“咱奶不在了”的消息后,我心如刀绞。奶奶将近九旬高龄了,依据当地风俗应该称为“喜丧”,可自打记事起就依偎在她的身边,感受着她的慈爱,心中那份割舍不开的情,那种浓得化不开的爱,是怎么也难以放下的。
时隔两年,刚刚进入耳顺之年的“小老”(老家话,叔的俗称)遭受病魔纠缠,也于初夏的一日离开人世,自此再也听不到他大声说笑的声音了。
2019年,那个阴冷冬日的夜晚,被疾病折磨得骨瘦如柴的母亲,把肚中的苦水吐尽,把平生的最后一口气呼出,永远地闭上了双眼。我声声呼唤,她再也不会应答,再也不会看儿子一眼,只留给了我无尽的伤痛和念想。
我目睹或耳闻曾经的亲人、曾经熟悉的面孔作别人世,细细思量,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从嗷嗷待哺、咿呀学语到少壮时期,再渐入暮年,直至奔向人生尽头。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无人能够逃脱,也无人能够抵抗。
虽然至今我在心理上还尚未有衰老的感觉,但我早已一次次直面死亡。那年,我因意外摔倒,头部着地,本以为无事,谁知拖了几天,成了脑积水。在省城一家医院治疗、手术后,混沌不清的意识里,总有一种将要离世的幻觉。朦胧中想到再也不能与亲人见面,我忍不住泪流满面,一时万念俱灰。结果,老天济我,不多日病好出院。术后第二年,冬天的那个夜晚,起床上厕所之后,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记得当时我还和妻子说了一句话:“苍天不公平啊,让我腿瘸,还让我失明。”后来,我就处于一种意识模糊的状态了。再后来,我依稀记得,临近春节,哥和妻子专门雇辆车带着我到武汉一家全国出名的大医院。经医生诊断后,开了一些药带回来,结果疗效甚微。回到县城家中,所有亲戚都前来看望。四弟心有不甘,托人联系上了郑州一家大医院的专家。经过治疗,我终于好了。
生命脆弱,世事无常。正如一部小品中所言:“人,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一闭不睁,一辈子过去了。”此言精妙,谁说不是。有人说,当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你身边消失,当你一次次从鬼门关前走过,才会倍感生命可贵,才会更加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死亡不可抗拒,但我们要勇敢地面对。在有限的日子里,活出生命的精彩,活出生命的价值,活出一个无愧无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