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家乡的小路上

我的老家在宜城魏岗村，是个居有二百户人家的大村庄，东西各有一条小路通向村外。家乡的小路在我的记忆深处，是一条缠绕磨盘碾子的藤蔓，是我魂牵梦萦的一桩心事，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乡愁。每次走在家乡的小路上，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走进村庄，朴实的民风在家乡的小路上徐徐吹动，路边的树叶上飘动着熟悉的乡音，田野里的禾苗曾经染绿了我稚嫩的心梦。小时候，我每天背着书包往返于家乡的小路上;稍大一些的时候，我还甩着牛鞭走在路边秧田里，帮妈妈耕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家乡的小路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泥巴路。

因为父亲在外工作，每年的夏秋农忙过后，我和妈妈就会跟着村里人，走很远很远的路，到一个叫“母猪岭”的大山上砍柴火。我们带着被子、饭团儿和腌菜，借住在村民家里。我们喝着山塘里浑浊的水，吃着随身携带的饭团儿，在大山深处一住就是十多天。待砍满一板车柴火，我们就卷起铺盖，把柴火拉回魏岗老家。那时候，最难走的就是进村那条小路。

晴天还好点儿，下雨就是“鬼门关”。车轮陷入泥巴里，半天走不了半里路。我和母亲顶着风雨拉着多日的“辛苦”，像蜗牛一样在泥窝里艰难地爬行。泥巴路上，那深远的车辙是看不见的，只有我的母亲在家乡的小路上艰难地跋涉……记不清有多少回，星星伴她上路，月亮为她照明，她扛着沉重的“希望”，一步一步地把星星和月亮扛到家门口。

往事如过眼云烟，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记得我调到十堰工作的第二年，有一天回宜城探亲。那天，在“翠仙楼”酒店聚餐，谈起村里的往事，老县长深有感慨地说：“那次回家，我的小车陷在泥巴里，幸亏你们几个小家伙一路帮忙推到村子里。”我接过老县长的话茬儿说：“啥时候把进村那条路修成水泥路就好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年后，我从十堰再次回到村里，村里这条世世代代走的泥巴路，变成了一条明亮的水泥路。乡亲们说，“村村通”那年，是老县长在市里做工作，引资修建了村子东边的这条路。

后来，老县长病逝，留下村西头的一条通向村委会和学校的泥巴路没有修。虽然我的工作已调到几百里外的十堰，但心里一直惦记我上学时走过的这条泥巴路。

就在“村村通”即将结束时，一场特大暴雨袭击了村庄。那一天，电闪雷鸣惊天动地，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砸在村庄里，大雨淹没了村里的小路，也淹没了许多村民的院子。我的小妈卧病在床，危在旦夕，却去不了医院。情急之下，我的家兄小林子拨通了市长的热线电话。

市领导来了，望着成一片汪洋的小路，看着漫入村庄的“河水”，市长也就是后来的市委书记当场拍板，用“村村通”最后一笔资金，加上村民集资款，限期修通这条路。秋天水稻成熟的时候，宜城市最后一条进村的小路，在市长的主导下终于修通了。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家乡的那条小路，一次次重演着繁华与苍凉。那闪烁着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里，乡亲们的身影在田间走动，田野里写满了阳光的诗行。

我看见进出村庄的大车、小车，还有年轻人骑得飞快的摩托车，一路欢歌，村里人再不用担心陷入泥泞了。我看见一张张图纸，在乡亲们的手里变成了一座座新楼;我看见房前屋后一条条水泥小道，在乡亲们淋漓的汗水中延伸;我看见先进的农用机器，也已替代过去的牛耕人种。我又一次听见青春的欢笑，听见爱情的歌声在家乡的小路上飞扬。

我走在家乡的这条小路上，突然发现，我曾经经历的许多事，都在我们的生命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