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书院那些树

作者: 刘胜龙

“轻寒薄暖暮春天,小立闲庭待燕还。”值此乍暖还寒的暮春时节,虽然不乏次第花开,我还是更喜欢草长莺飞、树木葱茏,特别是白岩书院那些饱经岁月沧桑的古树。

近段时间,要搬迁白岩书院的传言四起,扰得我心神颇不宁静。我漫步在操场边的大树下,闻着淡淡的花香,看着生机勃勃的大树,听着飒飒作响的树叶仿佛在讲述它们沧桑岁月的故事……

龙山县位于武陵腹地,山高林密,清朝改土归流前,为蛮荒之地,无办学记录。嘉庆二十年(1815),知县朱沛霖在北门外建云从书院。道光十八年(1838),贤绅张廷辉捐资将云从书院迁至东门外春场坪(老一中所在地),更名为锦文书院。咸丰二年(1852),改锦文书院为白岩书院。光绪二十九年(1903),因废科举,白岩书院改名为县立第一高等小学堂。自此,龙山有了新式学校。

2019年,龙山一中乔迁新址后又改回白岩书院。从昔日的白岩书院时至今日,这一百七十年间,白岩书院为国家和地方培养了无数英才。遥想当年我求学时,每每听到村里有学生说起在一中就读的话语,心里满是羡慕。尤其是近代以来,“布衣委员”夏家骏,原湖南省委书记杨正午,《解放军报》社长张宗银等一大批优秀人才,先后在此留下博学、笃行的印记。

白岩书院这一百多年来,由于先贤们不断用种植树木的方式把治学严谨、励精图治的思想和文化积淀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所以,白岩书院现在就成了一所坐落在古木参天里的现代化学校。

白岩书院的树是有故事的。这些广植于操场两侧和教学楼前后的大树,是否与白岩书院同龄,无从考究。但从它们高大的身躯,因硕大的树瘤而显得大腹便便的主干,以及枝丫上厚实的青苔,可以称它们为古树。这些古树是学校一道靓丽的风景,也是一张古色古香的名片,更是一本鲜活着的回忆录。古树无声,下自成蹊。我轻轻地抚摸着苦楝树上那些大小不一的树瘤,就好似翻开了一页页的故事书:创办学校的先贤们带着莘莘学子,迎着朝阳走在从云从书院到现在白岩书院的大道上,一路的栉风沐雨,一路的披星戴月,一路的耕耘与收获……

白岩书院的树是有灵性的。从南门进校,最吸人眼球的当属操场两侧的古树:苦楝树高大粗壮,需两人合抱才能手指相接,黑黝黝的树皮上苔藓苍苍,主干上三两个硕大的树瘤用来储存校园里沧桑的岁月,树冠上的枝条像巨人的手臂一样奋力地刺向天空。多情的当属香樟树,一人尚不能合抱,虽是沟壑般的树皮,却也枝繁叶茂,最令人称奇的是那旁逸斜出的枝丫可达八米之远,与诸多斜出五六米的枝丫像一排排巨手,既有欢迎之礼,也饱含先辈们鞭策之意,个中的韵味远胜黄山的迎客松。操场两侧那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树木,过滤着浑浊的空气,阻挡着喧嚣的声音,荫翳着白岩书院四千余名师生。

白岩书院的树是有个性的。暮春时节,缠绵着下了几天的雨,校园里到处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苦楝树开着淡紫色的花朵,香樟树开着米粒大小的黄花。真正称得上开花的也就那几棵广玉兰树,黑色的树干上零星地散落着铜钱大小的苔藓,几片棕色的叶子还没来得及被雨水染绿,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好在墨绿色的叶子没能掩盖住初开的广玉兰花:形似莲花,颜如玉,香似兰,端庄素雅。虽没有蝴蝶翩翩起舞,也无人顾盼枝头,但这份高雅,这份孤绝,又有几人能懂?

我在学校里兜兜转转,目之所及,皆是充满古意的大树。近观:有翠绿的古柏,有新绿的桂花,有满身碧玉的银杏,古树的每根枝条上都能读出学校的沧桑岁月和光辉历史,肃穆中洋溢着一种无形的温暖。远望:水流汤汤,白鹭低翔,菁菁校园,无车马之喧嚣,无世俗之相扰,唯效先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静待一树树的花开。

这里杜鹃妩媚,那边玉兰高洁;这里苍松劲节,那边樟木幽香。你听,校园里传来的琅琅书声惊醒了古树上的鸟群;你看,白岩书院古意犹存,莘莘学子风华正茂,一群群雏鸟正迎着万道霞光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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