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1

每天一阵暴雨，

每天一阵充满天地的喊叫

从云端剪断，你是

你自己的绳索，你看着

它抖动，和空气

摩擦，如闪电。

以加速度坠落、撞击

——崩裂的瞬间

释放了

无数面棱镜。

2

从云端，从深深的放弃里，

雨滴的爆裂

趋于密集，黑暗趋于

猛烈。你躺着，

感到身体的每一寸

都被雨滴刺穿，

无数次刺穿，

仿佛伤口会诱惑刀子：

深些，再深些。

数不尽的雨滴，数不尽的

死亡围绕你，穿过你。

在你身下，在深处

死亡已成浩瀚的

镜子——你从没这么清晰地

看见空无。

3

它带来的黑暗

弥漫：床头、灶台、楼梯

桌和一切事物的

肺腑间。很多时候，

没有一丝光，因而没有

对比度，你不知道

从哪个缝隙，

你消融于这黑暗，

如他物，如无物。

4

在潮湿、肿胀的

黑暗里，一年不动和

一天不动，似乎没什么

区别。其实，

已没压制要反抗，

也没闪念要

挣脱。你和黑暗的

柔道比赛已停止。

你躺在那里——

感到一秒和十年和五年

没区别；

天地间的喊叫

和天地间的寂静没区别。

5

当你不动，

世界便是你的

过客。任春天发动

芽苞形利刃；

任光和黑暗在四壁

轮番弹跳；任水、风，

任一切像没接听的

铃声，响着响着

就走了。当你不动，

过客便是

杂多的虚构。

这样，未来肯定

是现在的过客。

语言，比如这首诗，

肯定是暴雨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