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钟以摆钟的方式摆动着
作者: 雷鑫摆钟以摆钟的方式摆动着
太阳散开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
留给我的只有天花板,一盏吊灯
月亮是不是升起来了呢?我不清楚
胜利街那块掉了漆的油桶似乎
被昨晚的一场大雨冲刷过,无数个深夜里
应该有一个影子穿过一堵墙吧
我是看不见的,一切的陈述
都是我想象中的想象。我拥有过
半山腰的云彩以及掉进河床的风筝
神秘的阳光貌似一直可以同高楼交谈
借给夜色不属于老城区的空荡
书房的五个格子将书脊盖在书脊上
摆钟以摆钟的方式摆动着,昏黄的视线里
我大概只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假装合理的想象
火焰在稿纸上燃烧,烧尽了诗的浪漫
桌子上铺展着美好毁灭后的尸体
空白的阴影面积庞大过高墙
困扰我的问题变得膨胀与嚣张
思维彻底乱了套,起初只有鸡
后来鸭、狗、鹅、狼都混进来了
土地开始往上升,升到了烟囱的尽头
院子的篱笆喜欢上了肥料,长出
五百二十一个没有疯狗的春天
不过还有狡猾的狐狸,撒腿就跑的兔子
这首诗大概写不出结局,也终究复活不了
没有一个合理的想象是属于合理而完美的
重复是故事的再演
脚步声盖过一个村庄的距离,河岸的
芦苇就不再属于过去二十年的记忆
我记得光着脚板走的节奏,可呼吸
会停滞,就好像脚板也会背叛脚踝
旁若无人地以为大海其实喜欢着沙滩
河岸似乎与大海并无关联,不过他们
都拥有岁月的流动,流出好几个世纪的长度
石头是当中最牢靠的见证者,注视的目光
深邃着、迷人着,消逝掉时间可怜的假象
有人说,重复是故事的又一次再演
没人在意水滴石穿经过了多少阳光与风暴
逼仄,退无可退,又前进,是悬崖
我没有迷路,我只是想要永远留住
我所有的故事与生活的正反面
留住春天
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小溪流汩汩
冒着泡,巨大的鱼缸里金鱼不知所踪
只剩下一只乌龟。谁还记得那个
夜晚里的风在巷子里迷了路
随意钻进了一扇窗户里,就这样拥有了月光
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原谅昨晚的寒冷
少年时代的老榆树还在给老榆树吐槽
岿然不动的树木终究失去了无数的鸟儿
未来的未来里,我想着暖气能一直陪着我
冬天是恐惧的,二十年前,或者三十年后
我应该在放牛,我躺在地上,牛吃着草
我吹着哨子,就好像可以一直留住春天
撕碎黄昏
雨一直下着,没有声音是对的
多好的景致,往日就这么近在咫尺
不知道摇进了哪片海。我眼前的这块
石头会说话,月光从泥土里长出来
老城区青石街这个邮箱筒后头,等灯火
一盏一盏地熄灭,那个十一年前
画下的记号才会暴露在空气里
拥抱是好的,迎着局促,擦肩而过
也是恰如其分的。就让时光的指针撕碎
一个又一个黄昏,包括影子落在地上
无法产生的回响
今年的风
今年的风没有带着你的消息
不能叫作风。那天的雨下得大
我走得急,没有看见你
提起的故事吹进了哪条河
我在日光照耀的山头写下
你弯下身子,额头前的刘海
守住鼓声和狗吠的诗句
青山外,我想起无数个黄昏
闪光的木头发出绿色的芽
看不见的力量穿过身体
短短几秒钟,我回忆了
一棵树轰然倒下的一生
光阴在石头上种上三层青苔
我在你给我的相片背面
发现了好看的蓝白色背景
今晚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是个动词,火车的轰鸣声
掩盖了弥漫的大雾,我站在门口
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见火焰腾起的涟漪
吹走了我写给你的信纸
寂静不断地在拉长、繁衍连同着寂寞
从垃圾桶跳出来,规规整整地摆在饭桌上
饭桌这头坐着我,另一头坐着三年前的你
踏上灰白色的台阶,鲜红的章戳下去
对面还坐着你——在另外一张饭桌上
忘记世界的颜色
总有一些情节
属于传说中的那场雪
炊烟在锅里沸腾
对不起,我对你说了谎
我没有石头的执着,一直
住在村子的那个洼地里
开门的钥匙
早已扔进沙漠
我不承认,走不出山坡
到头来是一场命运的安排
站在胜利街旁,我想就是那一天
遇见你把微笑送给我
我忘记了世界的颜色
从那以后,我能
从一个街道走到另外一个街道
幻想中的亲密
稀薄的云雾
从来没有征服过什么
在接受日光拷问的那一刻
杂念就逃离了思念的禁锢
我总是幻想着一种亲密
我们躺在绿色的草坪上
脑袋上放着有关文艺的书籍
封面最好印着渐起的凉风
天气好得过分的时节
总是平坦的瓦片填着
弄丢云朵的沟壑,与我无关
我坐在林间有一片树叶的石凳上
思索着一个女孩的犹豫会怎样
成为白马跳入湖水的副词
我无助地喊过你的名字,给我回应的
只有朝向更远的水色
(雷鑫,2002年生,四川达州人,作品散见于《星火》《鸭绿江》《海燕》《金山》等。)
编辑: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