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东山来

作者: 胡巨勇

东山小镇

依山傍水处停下脚步。神色比苍山平静。

卸下流离半生的名利。向东山借风,用晨钟暮鼓濯洗身心。梵音是人间的善本。

在东山小镇,我们都是抵达,或归来。

“为甚到此”。

街口门坊匾额的题字,不是困局。悬空的只是浮生。

是时候说出佛的密示了。东山古道是打开卷轴的序言,余下的章节,释迦多宝佛塔都是最虔诚的引导。

天仙广场有着莲的姿容。人流的聚散,都是水洗的光阴。拜佛许愿的人,颔首或低眉,默念五字真言,庄重深过自己的沉默。

大戏台留住的,是一场又一场的历史。黄梅有戏。遗世的韵,实际上都是生活化了妆的样子。咿咿呀呀的唱词,让采茶调的出身,有了正版的乡愁。

似醒非醒的锣鼓,与武岳广场达成了默契。岳家拳,刀枪入列。喝彩声还原忠义的荣光。

公道自在人心,是每场戏最好的结尾。

明镜湖里有明镜。映妆,洗尘。人生荣辱得失,亦悲亦喜,都可以在明镜湖里打捞。失,也是得。

“来得正好”。

可以是一盏茶的命运。也可以是一场礼佛的顿悟。错过的,才是浮生。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在东山小镇,人心向善,尘世充满悲悯。

黄梅挑花

用藏青色的生活做底,用五彩丝线挑色。这些出自民间的宝藏,功夫很深的针脚,一针能刺探到唐宋的深度,一针也能触摸到明清的繁华。

一根线,让实用传承,让艺术升华。

越过工业浮华的重,远离流水线复制的轻,五彩丝线的心事被挑花女舞在手间。

醒来的记忆,让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光照进来。

经是物质,是激情;

纬是文化,是光芒。

朝中事,世间情愁,都可入针。那根线,了结过往,布道隐喻。桃园三结义,拉开结义金兰的帷幕。辕门斩子,是大义另外版本的样子。岳母刺字,又告诉我们忠义需两全。

同样是挑花针,挑花女眉间的心事,都可以在丝线进出之间打捞。

暮归图,是平面的情;

五郎探母,是立体的孝;

阿妹送郎行,是无言的爱。

线短情长,一曲衷肠是密实的针脚,绵长的线头。

放下锄头,窗前灯下的身影是挑花女另一种美的形态。热爱是最高的学历,自挑起第一缕扎下的线,挑花女就断了回头的路。

针替代笔,巧手书写五彩诗行。

气势磅礴的留白,静待时代续说。

黄梅戏

是民间散养的,曾流离田间山头居无定所。茶园的采茶调为证,提及这些,已是唐代的事情了。

祖先定下的调门,遗传了樵歌畈腔粗犷的线条。声线低处的湿度,还泛着水乡渔歌的潋滟。

这些都是乡愁的胎记,每一次狸猫换太子版的故事上演,都迈不过黄梅这道坎。

锣鼓开道,一场又一场的演出把历史搬给现代。生旦水袖长衫舞的是传奇,平词花腔还原的是生活本来的样子。故事的结局,往往都有两个版本。

现实与舞台,只隔着一级不高的台阶。

世间情,你恩我爱的奉词渡春风。醒着的梦,既能驱寒,又能问暖。管弦断,心间的疼痛,是离人眉间的忧伤,芳草萋萋,惆怅了谁的心绪。

无辜之人,总有锣鼓应时提醒,揪心是理疗是与非的判断题。

每一处埋起的伏笔,其实,都是点题下一处的风生水起。

好戏终有散场时。当东风替看客给出雷动的掌声后,生活的舞台又将上演一幕本真的演出。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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