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塘走笔

作者: 立人

人民广场

沿魏塘中山路往西走,我看到一块巨大的化石在渐渐展开。皮影戏一样丰富,喀斯特地貌断层一样沉重。

这上面——数不清的脚印叠着脚印。数不清的肩膀叠着肩膀。数不清的拳头叠着拳头。数不清的头颅叠着头颅。数不清的眼睛叠着眼睛。数不清的旗帜叠着旗帜。

无数穿长衫的人曾在这里奔走。无数穿中山装的人曾在这里呼喊。无数穿西装的人曾在这里狂欢。

潮汐远去了。狂热远去了。候鸟远去了。云朵远去了。

唯有留下的石头在这里定格,并且凝固。

远去的魏塘

梅花一片一片,从吴镇的宣纸上,款款飘落,遮住了元代远去的背影。残雪在罗星台融化,有关县城春天的消息,水城门下的鸭子最先知道。五百年前那场秋雨,仍下个不停。抬头细看,是收不尽的魏塘纱。上官塘水随留衣亭故事,东流不息。魏学洢的核舟,在中学语文课本上长期停泊,令那些教书的老粉丝拍案叫绝。

古城墙已乘风西去,留下了以四座城门命名的街道。人民广场如潮的口号声,曾卷落阿育王塔风化的瓦片。商肆林立,市声嘈杂。张文三手摇一把折扇,从东门的晨光下得意地走来。鸭排长胸挂十颗像章,在西门的落日里落魄地消失。

归去来兮,辛亥那年被剪掉辫子的伙计,是否还在卖鱼桥的石板上打滚痛哭?

进入21世纪的魏塘

世纪之交的钟声刚刚飘落,魏塘的骨骼和血脉又开始延伸。推土机、装载机、压路机,一路向南。

仅一夜春风,楼盘疯长。

北门立交桥下接连开出的汽车,像倒不完的蚕豆。市民广场那群跳排舞的退休老人,突然忘了自己的年龄。

孙道临影城在重映《早春二月》。婴儿的啼哭刷亮了新编的县志。又一家民企在国内上市。前来投资的一批台商,在大云刚下高速。

地嘉人善。

漂亮的志愿者推着轮椅上的老人,走进第一人民医院的电梯。央视一套在播放有关嘉善的新闻。

2009年的燕子沿市河斜飞,把古老的魏塘分成了魏塘和罗星。没人能说清楚县城在哪个镇上。

华亭桥下的水不管这些,依旧东流。

一声发令枪响,高级中学田径场上,学生们开始拼命赛跑。呼啸而来的和谐号经过嘉善南站,把我们带人新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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