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
作者: 梅子一匹马的蹄声,是春天的投名状
青芽在地根深处,已经抬头待光。那些涌动的生命潮汐,如脉搏怦然跳动,让大地有了胎动的喜悦和战栗。
而地心深处的虫蛹,更是四面楚歌,在酝酿春之声。它们有疼痛的破茧,需借助蛮力,黑暗,探求和不倦的形而上,才能抵达,破土,振翅,得见光之锦绣。
据说连石头都会有梦,在苍老的光阴荏苒中,惊动了青苔之花,故才有了怜惜、眷顾,有了语言的颂词和春风化雨的滴答润泽,投身于清冷的石身。
更远处,草有浅浅绿,河有清清流。一匹马的蹄声就是春天的投名状,它清脆,激荡,有蓬勃的响鼻奏出的和弦,惊动冰层和白云卷。
春天是欲望的前奏,是小茴香、小姐姐、小心思。是豆蔻、嘉年华,是若即若离、相思又此情可待。要小心打量,软接纳。它有小剂量的醉,野,嫩嫩的叩击。是良品、芳踪、瑜伽极致的匍匐。
羊群都是新鲜的点缀,植物的萌芽也是。大地上的美学从不寂寞,所有绿植都不用投石问路,它们各有自己的封地,可以肆意挥霍青春,欣欣向荣。每一丝绿,每一片红,只要它们想,就都恰好有完美的躬耕,登场,节拍。它们经过风的腰身,雨的刘海,成为诗经、楚辞,成为大地上越来越经久不衰的春歌嘹亮。
桥的影
桥,是城市的蝴蝶结,是胸针,是眉间的朱砂痣。
小河之上,小桥婉约;大河之上,大桥宏伟。
城市的桥,是江南女子,贵在一个娉婷,一个婀娜。人在桥上,是画,画里留影,烟波微漾,城市的脸颊会一下子抢走所有光。
有桥的城,才有细腰,才有韵味,才有诗意。
桥是城市的一袭东方旗袍。
人在桥上走,是依偎,相伴。是和城市有了肌肤之钥,是打开了洞天的门,是时间给足了深情。过桥,过的是余情未了,是婵娟,是天上人间,唯有桥影,最是过心过肺,余味缠绵不散。
野桥也是有的。荒僻处无人问津的桥,便和那柳枝勾连,野塘联袂,丝丝缕缕,青苔深刻,凭添了古意,也是巧夺天工。这样的桥,孕了野鸭,藏了水鸟,存了香枝,可谓是柳暗花明处,城市的又一神来之笔。
斑马线
斑马线,像极了一个宽带的二维码。人流如织,车流如海,都要途经,都要照会,都要刷新命运的纹理。
这是城市暂时的休整符,人在此处停留,几秒,几十秒,陌生在左,熟悉在右。人车擦肩而过,日日,月月,年年。新人,旧事;往昔,新题,是停歇,更是启航。
三字中,尤喜“斑马”二字。想到原始、丛林;想到奔跑、狂放;想到自由、马鬃扬。
这城市的斑马印记,是一种提醒。提醒梦,由此——可以奋蹄,可以迎风,可以敞开;向蓝,向绿,向野,向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