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塞拉隆

作者: 刘永军

名字

认真听:每一滴雨都是一声呼唤,每一朵花都是一声应答。

大地有无数个名字。但是,只要雨站在山冈上喊一声:春天——漫山遍野的花,就全开了。包括那个躬身行走的人——也像一颗芽一样,努力直了直被风压弯的脊梁。

一不小心

事物们专注于热烈地生长,却忘记了发芽时的想法。

一些豆子开出了葵花。一些白杨结上了桃子。一个虫子刚一打盹就长成了一根草。夏风柔软,而虫鸣青翠。

一个人坐下来,长成一座最小的山——挡在另一个人必经的那条路上。

火车往远处开

像水一样只管往前流,像火车一样只管往前开。像蒲公英一样,告别自己,就去做另一个自己。

只管往前飘啊飘。其实,前途没有那么多风雨和辛酸。阳光会照彻一条河的秘密,火车会穿越很多个春天。至于蒲公英,哪一天不想飘了,就停下来歇歇脚,安安静静地看河往远处走,看懵懵懂懂的火车往远处开。

一边看,一边生根、发芽、开花……成为一大群孩子的故乡。

虫草

虫子们是最迟登场的演员。

它们一生要扮演多种角色:种子,根,芽,苞,花朵以及果实。所有的情节,必须在春夏之间完成。

夏虫不可语冰。虫子们没有寒冷这个概念。

它们被光喊醒,再在光中消逝。但是,极个别的虫子——比如虫草,必须秋天来临之前,能长成虫的样子。

手心里的塞拉隆

透过诗的栅栏,我看见了塞拉隆。

西大寺的灯,像莲花一样绽放,托起一个叫紫桦图的村庄。

鸟鸣布满天空,菜地飘满佛音,牧人桑丹的羊群,像遍地的狼毒花,摇动着塞拉隆的春风。

一群诗人来过又走了。现在,塞拉隆是我的,紫桦图是我的。西大寺,有一部分也是我的。

我将它们握在手心,就像握住自己的掌纹,就像握着一个精致的天堂。在苍茫人间,还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是一个隐秘的守护人。

冬眠者

做一只不大不小的兽,在严冬时寻一处穴,冬眠。

守护着季末的一丝热气,像大地的心脏一样微微跳动。尽量睡得沉一点。尽量将前世的恩怨忘得干干净净——翻身醒来时,人间已是满目葱茏。

树是新的树,草是新的草。猎人是不认识的猎人——手持花朵般的猎枪。而我,还没有学会倒下。

我美丽的皮毛,适合在草丛奔跑、跳跃间,忽隐忽现。

曾经

我曾经仰望过的那棵小树呢?

也许已经被伐去,在锤子、刨斧的打击下彻底屈服,成为桌子,板凳……忍受着钉子的尖锐和光阴的迟钝,以另一种姿态默默地活着。甚至已经羞于承认自己——曾经是一棵树。

槐花里

整个五月,我都坐在一片槐花里,体验飘落的过程。

从枝头到地面——花瓣触地的那一瞬,我终于领悟了在宁静中仰望的喜悦。

明亮的光线埋没了树的过去——它,曾经荡漾、澎湃,像翅膀一样,扇动着飞往天空。

第二场雪

这个冬天,有人学习放弃。有人爱过,又学着重新去爱。

在第二场雪中:一朵梅花,试着用一把折回形的钥匙,重新打开自己。

上一篇 点击页面呼出菜单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