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的香味
作者: 黄恩鹏
汉语方言,很大成分来自世代民间母语的变异。汉语普通话时代,仍然会有诸多地区的人在说本土方言。诉诸文字,却是少见。但我在益阳清溪村见识到了。那天,我到茶子花街邓家餐馆,一进门,便见墙壁有魏碑字迎客语:“洽哒咯里的酒,感情天长地久。”(喝了这里的酒,我们的感情天长地久)“洽哒咯里的饭,一世都有得难。”(吃了这里的饭,我们的一生都没有难)方言与汉语搭配,如果只说“洽哒咯里”,外地人肯定晕菜。但有了后缀字“酒”和“饭”,立马秒懂。当然,也有不太懂或根本不懂的。比如:喝茶,叫“洽旯”。饮水,叫“洽暑”。“洽”,意思与“吃”“喫”“饮”相同。外地人,若以普通话来仿说益阳话,肯定大失韵味儿。一定要当地人,以“本土”话,快速“说”出,方显其纯然味道。
益阳方言,纳入饭馆广告,是对“方言语境”的尊重,也是对外来客人彰显民间话语系统之特别。“三湘四水”(湘江、资江、沅水和澧水)是湖南省的代称。有学者将湖湘语言,按着山岭水系分布,有“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之说。如同益阳人强调吃鱼,须吃正宗南洞庭之翘嘴鱼,得用湖湘特有的大号陶瓷镬锅,加大把红辣子与酸笋煮焖,人口绵甜,辣香鲜嫩。来益阳,吃了洞庭鱼锅,才算真正到了益阳。周立波“茶子花派”小说之近距离书写,有着浓郁的乡土本然味道。文学语言,不局限方言、民歌、谣曲。将之钳入地区的汉语方言系统,平添了不一样的信息传递。那么,惟其如此,才有地域性,亦才有趣味性。
因此说,方言俗语,是地理文化之标识,也是地理文化之内容。周立波的小说《山乡巨变》,无论是人物对话,还是细节叙述,都离不开“本土”语言的有效烘托。
藉于本土、不弃本土,周立波的写作,首先想到的是“本土阅读”,尤其是农人的阅读,不该有什么难度。但是如今,诞于本土的方言,在清溪村年轻群体里,已很难觅到。在老辈人那里,却是宝藏。我与两位老者擦肩而过,听他们聊天,懵懵懂懂的。话语秩序、语言系统,连续或不连续句式,有着奇异的民间性。比如:“蛮如法”(很合理)、“傍壁无土、扫地无灰”(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去看了泡的禾种,来得风快,有些亮胸了”(亮胸,指谷壳破开,出谷芽儿了)、“灰屋”(益阳村居的偏屋,用于贮存石灰、草木灰和其他肥料、杂物)、“攀扯”(麻烦、纠纷)、“通皮”(通达事理),等等。一位挑水老人,从娘家柴门餐馆前走过,我在吊桥的这边,正要举手机拍照,老人走远了。卜雪斌就对老人的背影喊了一声:老倌儿。被称为“老倌儿”(老倌子)的老人站住了,让我拍照。《山乡巨变》中有这样的描写——
有人劝这老倌不立继,开导他说:“你有六七亩好田,饱子饱药,百年之后,还怕没得人送你还山?立什么继呢?一只葫芦挂在壁上好得紧,为么子要取了下来,吊在颈根上?”老倌子哪里肯听?又有人劝他立菊咬的弟弟,老倌子打不定主意,菊咬晓得了,装作从容地跑去看望他,问长问短,一把嘴巴涂了蜜一样。他说:“两位老人家都年高了,还要自己砍柴火,煮茶饭,做侄儿的,过意不去。我先叫我堂客来服侍一向,等你立好继,她再回去。”说得老倌子满心欣喜,连忙叫她搬过来。堂客进了门,菊咬筋和他的小女自然也都住进来了,立继的事,生米煮成了熟饭。强将无弱兵,菊咬主意多,堂客也不儿戏。她一天到黑,赶着两位老人家,叫“爸爸”,叫“妈妈”,亲热到极点,把老驾呵得眉开眼笑,无可无不可,逢人告诉说:“一个好侄子,难得的是侄媳也贤惠。千伶百俐,心术又好,哪个说的,田要冬耕,崽要亲生啊?只要巴亲,过继的崽还不一样也是崽。”
方言密集:“老倌子”“饱子饱药”“还山”“吊在颈根上”“菊咬”“服侍一向”“不儿戏”“堂客”“老驾”“呵得”“田要冬耕,崽要亲生”“巴亲”等等,语言立体主义,是民间的生动存在。其他语言替代,则失了韵味儿。我在清溪梨园,采访了周立波侄儿周兆民,他说,“满叔(周立波)一大早起来,先在院子里打一套太极拳,然后洗漱、吃饭,再去劳动。下午呢,看书,看报,走访村民。晚饭后走访。带一个小本本,随时把有意思的话记下来。”“有意思的话”,大抵是日常方言口语。周兆民回忆,那段时间,周立波写作,一般是在凌晨,很晚休息。“很晚时候,我听见他在楼上来回踱步,琢磨小说的细节或人物对话。”
因此,解码益阳方言,离不开对古汉语的探赜索引与文字钩沉。就像一小朵火,至今未曾熄灭。尽管看上去,古代语言,在普及“标准话”之后,大多已成灰烬,说得少了,渐渐被遗忘。但仍会有那么星星点点的火种,隐匿在了层层叠叠的泥土之下,躲人了葱葱郁郁的草木丛中。若遇大风,便又会燃烧起来。益阳地区古老语言,随时随地,能从口语中溢出来、漫出来、洒出来、淌出来,变成日常生活里最普通、最平凡、最常用的语言。比如童谣诗《打老鸹》:“老鸹子,呱呀呱,拿得铳来打呀打!三两胡椒四两姜,炖得老鸹子喷喷香。”旧时民俗,忌讳老鸹(gua乌鸦)叫。据说老鸹和猫头鹰一叫,就会有人得病或突发人殁事件,均属不祥之兆。因此,当地有用铳(土枪)驱赶乌鸦的做法。再比如《推谷几,磨谷几》:“推谷儿,磨谷儿,推只粑粑儿;洽(吃)一边,留一边,留得翁妈枕头边;猫几洽得榻板上,狗几拖得粪凼边;大风大雨吹得大河里,小风小雨吹得小河里;鸦鹊子夹得树丫里,媳妇几捡得灶屋里。煮呀煮,煮得满伢子一身水(xu);煨呀煨,煨得媳妇儿一身灰!”小说《山乡巨变》里,也写到了方言歌谣,如《山那面人家》:“旧式婚姻不自由,女的哭来男的愁,哭得长江涨了水,愁得青山白了头”;《民兵》:“七月望郎郎不来,姐在后花园中搭一望,一日望郎来望三转,三日望郎来望九遭,望郎不到砍台烧”。从语境中取出意象,从深厚的岩石里掏出稀有矿藏。清溪村人,对自己语言的热爱,有如囊中珍珠,时刻拿出来看看、听听、闻闻。他们从资江、志溪河那里,捞出大小块状或椭圆状石块,在进村路口一块空地,砌成了长方体的“方言墙”。我有一个观点:在一个区域,看见“艺术化”了的石头,那一定是一个文明之地。当我们的祖先将一块石头打磨成镰刀或锄头,那一定是刀耕火种的起源。现在,那些未经任何打磨和修饰的俚语、方言,有如芽苞儿,在民间风起“吹又生”。“栽植”(不是移植)在了石头间,不用解构,那一定是“一方世界”的生活内容。同时,与一种话语体系搭配,贴切、得当,以至换成了其他,就会黯然失色,丢掉滋味。语言表达,又似树叶的转化、变形,或者移动、漂泊,将沉寂了的故土味道,重新钩沉和再现。益阳话说得快了,似唱歌,像吵架。从周立波的小说来说,益阳的方言俚语,不应该仅属于益阳,多多少少有些融合。“洞庭湖及其以下的长江流域汉语方言区的分布就显得非常驳杂……多种汉语方言交错分布。”(吕俭平《汉语方言分布格局与自然地理、人文地理的关系》)诸多话,对于民间而言,多有“拾遗”之感。年轻一代基本忘记了,因此,清溪村人在广场西边一块“空地”,竖起多个石墩,挂了木牌,每块铭刻一句方言,附一个释义。这是“场域”设置:外地之人,甫一落脚,即进入一个独特的话语语境。不需要步入书屋阅读,也不需要刻意找人交谈,直接让细腻的湖湘语言融入内心。无需细察,直接解释。全都是民生话语,无关话语权,无关背景,而是寻常百姓家常话说得最多的语言,所叙世界,就是自我。世界在一种沉静中完成了自我叙事。方言广场集结了一些日常生活话语。每一个词,都生发出生活场景对话。“方言墙”以艺术姿态呈现。比如——“四海”:你这人很四海。意思是:你这个人很大方。“横河划子”:意思是摆渡船。划子,小木船。“梭梭里里”:干干净净。你这个人干干净净的。“开砖口”:你的脚开砖口了,意思是脚上皮肉皴裂了。“滚嗫滴”:很烫。水烧得很烫。“蹬脚舞手”:特别着急。形容词,这个人蹬脚舞手的。“搭信舞信”:反复通知。“红桃花色”:形容词,脸色红润。“开山子”:斧头,与古典有关系,斧头开山。“弹弦”:谈话、聊天。“抹黑的”:一片漆黑。“逗耍方”:开玩笑。“打伙求财”:共同致富。“后生子”:小伙子。“下地”:菜园子里作菜(种菜),下田做农活。等等。方言有着浓厚的民间性、朴素的泥土气息。文字与话语系统,互相配合着,整体变成单一,单一成为整体。小场景显映大场面。或许,正是这一道道独特的“墙”,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不仅如此,如果映衬群山、河流,或者田塍、池塘,更如同能够包容一切的大的民间生活内容。在山上,在溪畔,在江边,仍有数不清的、未经雕刻的泥土里的石块。石头与泥土,拒绝被装饰、被涂改,但不拒绝记录和艺术重构。它们找到了可以来去的地方。纯朴、自然,不做作,与朴素的民族性结合,顿有一种古老的山乡村舍的历史感。非雕塑所能比,非绘画所能比。它有着沧桑旧轶、天人合一的感觉。在那些古老的艺术里,语言更直接,成为果实的自然形态。隐喻天地精神世界的存在。有时候,一句话解释不清的,方言却能够。这正是“山地文化”的魅惑所在,更是湖湘文化民间最明确的表达。人们在这里驻足倾听,慢慢咂摸。精微的听觉里,那些能够说出来,无论是大声、中声、小声,还是有如二胡、中阮、竹笛、唢呐与管箫之类,所能弹奏出来的,定然是豪迈、豁达、“辣气”的湖湘人的性格。
四周环绕着村路和公路,以及不同的树种。我和诗人古玄在这里转悠了很久。我问,他答,完全是一个外地人无法靠近但又极力探求“密码”那种问题。古玄不厌其烦,用他那粗砺的益阳话做示范。就像花鼓戏,是地方戏种。所谓的地方戏种,一定有别于“正统”之地道,如此,才会有趣味性。石头墙以凸凹呈现。冰冷的,灼热的。方言是一个地区千百年来形成的一种特殊语言系统。每一个词,都有日月的温度。比如,“黄竹筒”,是器物,还是什么,在益阳,确实就另当别论了。乍听以为是竹器。但不是。“黄竹筒”,即黄鼠狼。“身材小巧的张桂贞挑半担泥巴爬上斜坡时,右脚一滑,仰天一跤,连人带箢箕扁担,滚在烂泥里。有人笑了:‘炉罐没绊破吧?是绊烂了,癞子哥回来,会怪我们了。’”炉罐,在这里不是器物,而是指“屁股”。“我们是驼子作揖,起手不难”,指事物具有先天性优势条件,做起来便可更自如,更易成功。
《山乡巨变》里有这样的话:“土地菩萨掌管五谷六米的丰歉和猪牛鸡鸭的安危,那些危害猪牛鸡鸭的野物:黄竹筒、黄豺狗、野猫子,都归他们管。”实物形貌,被保存、被再现,也可被重新发掘其真实性。传递时间深处的特殊语境,那是一种气氛,更是一种语言描摩。让人在聆听中感受一方土地的温热,没有给人一种脱离巧合的状态。感觉上,也不让人感到孤立。周立波的小说语境,恰恰是有浓密的方言充盈其中,所以亲切、朴实,作品才成其“茶子花派”。同赵树理“山药蛋派”、孙犁“荷花淀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清溪村,你如果能说几句本地土话,并不觉得奇怪。听得多了,就会说了。无论遇到作家、画家、艺术家,大家说的,都是益阳话。大嗓门,无遮无掩的幽默。
“蛮襻五经”,意思是蛮不讲理,强词夺理。“进门一把火,出门一把锁”,指单身一人过日子,孤家寡人。“撑了石头打浮湫”,“打浮(念báo古音)湫”指洗冷水澡,或者游泳,比喻干稳当事。“说了一堂屋,她没听一门斗子”,门斗子是木门转榫的窝座,意思是,话说了许多,她没有听进去一点儿。“前头乌龟爬出路,后头乌龟照路爬”,比喻跟风、学样儿,没有个人的主见。“面糊”,是指人善良而又有点迂腐,是益阳乡间老年农民普遍的一种性格。《山乡巨变》里,就有这样一个人物“亭面糊”,是以邓益亭为原型塑造的。周立波先生的儿子周小仪回忆父亲的写作,“亭面糊”的儿子邓焕章十分爱学习,学习成绩也非常好,当时想上大学继续深造,但“亭面糊”坚决不同意,他说了一句话:“等你学回来,我的骨头,都打得鼓响了。”(“骨头打鼓”比喻死。)这句话特别生动,周立波就把这句地道的益阳话放到书中了。“咬筋”,益阳民间,特指难缠、较劲或说话刻薄的人。如《山乡巨变》中的王菊生,绰号“菊咬筋”。此外,还有“武高武大”(很高大)、“作家”(内行)、“俗样子”“出俗相”(俗,不好)、“照火”(烤火)、“启动”(客套话,惊动或麻烦的意思)、“擦菜子”(一种腌菜)、“胡子”(对人的昵称,比较随意的人)、“老驾”(父辈)、“出绿戏”(出差错,出洋相)、“炉(念lóu)碗”(意为大碗)、“扮桶”(打稻机的方形木桶,上大下小)……
借物喻指,言彼说此。在乡土社会,用都市的普通话词语,可能不太恰当。若以方言来说,则有深浅意蕴。从一位普通的农人口中说出的,决不会是书面用语,定是习惯了的俗语,说有所喻,增味“活性”,民间生动,反观了人性的自在。在立波书屋,周立波的书卖得好,还有个原因,是益阳人愿意读这方言浓厚的书。比如“红桃花色”,形容女子肤色好,漂亮。或指人大病之后,恢复得好,气色好。又比如,“巴皮洽肉”,意为妥帖,如丝如扣。只有同农民群众一起生活、劳动、“奋啪啪”(聊天),才能真正与群众“巴皮洽肉”(情感融合)。
瑞典著名语言学家B·马尔姆贝格(B·Malmberg)认为:“连绵的高山和密林往往恰巧就是方言的分界线,而且多是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因为穿过高山或密林进行交往不是不可能就是很困难。”湖湘山地复杂,“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山岭河流纵横,语言枝繁叶茂。不同县乡,不同语调。稍有一点儿误差,意思就会不同。被视为湘语向北方言过渡地区的益阳,对“山”有独特的称呼。比如:桃花仑、雷打仑、寨子仑、大塔仑。益阳话的“仑”,与普通话的“仑”,意思大不同。字典里解释,“仑”是指条理、次序。也用作地名用字,比如,群山之祖昆仑。但在益阳这里,“仑”却指意“小山”。普通话则称小山为“丘”。“雷打仑”是益阳金银山的两条脉带之一,是很小的脉带。湖湘方言,也多把屋门口小水坑子叫“塘”如:落塘坡、金塘湾。大塘子叫“湖”,如梓山湖。一天中午,在“立波书屋”,清溪村老书记贺志昂,给我讲益阳有两千余年的建城史和地理上的“两条脉带”。崎岖的地理不同,沟壑里的“山地文化”亦不同。第一条脉带:石塘村、小塔仑(大塔仑)、雷打仑、落氹坡、落潭坡、落塘坡、枫树山、矮子山,等等。第二条脉带:梓山湖。包括:明月湖、云雾山、金井坡、沙坡、干溪坡、金塘湾,等等。资江到桃江,池塘多多。从资江到志溪河上游,志溪河的二级支流就有14条。清溪村这一带的资源丰富,有金矿、树木和竹制品。农人饲养鸡、猪,优势明显,加上是益阳的近郊,更多的,是劳动资源优势。过去,日用品相当丰足,从江浙过来的,资江有苏州码头,还有一个大码头,带动了制造业。比如,传统的手工业、竹制品和铁器等等。农耕社会条件下的人与人之交流,迥异于工业社会环境下的人与人的关系。也因此产生不同的方言。无论是山脉河流,还是田原平畴,隔山隔水,都会有不同方言俚语存在。
周立波觉得益阳文化有历史的厚重感,特别是母语(方言)。所处山区,语言文化,保存良好。若要保存好方言语系,使之被记录下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写长篇小说。以长篇小说的架构作文化载体,用“民间语言”来写。打个比方,如同将鱼儿放养在江河里,让鱼活着,随吃随取。所谓语言创造,在于存留,才有运用性创造,非罔顾客观,凭空拈来。方言中的意象把握,在于其丰富的喻指性。他说:“我以为我们在创作中应该继续地大量地采用各地的方言,继续地大量地使用地方性的土话。”他在延安鲁迅艺术学院的《名著选读》讲授提纲《不走正路的安德伦》中也说:“要大胆创造新形式,要产生新的巴尔扎克。要把变动着的人生的各面,描写在有力的、有趣的、诙谐的、有生气的形式中,造成我们时代一部风俗史。”字义有时是转义,有时又是喻义。“垛”,本义是将土整齐堆积或指整齐的堆积物。普通话讲“一叠”,益阳话是讲“一垛”。“你把那垛材料(纸)收好。”将东西整齐堆放,讲“垛”,“你把那些书垛起来。”花鼓戏《讨学钱》里,张先生形象地唱“出”字为“两个‘山’字打垛”。如果某种事接踵而来,益阳人则会这样讲:“垛打垛打来”。在这里,“垛”用作“相连”的意思。益阳话的“坨子”,除了表示成团成块的东西,如干坨子、糯米坨子等外,还表示拳头。取义在于人将手掌捏成拳头,如蛇之曲卷成团。偷偷打人,叫“塞蹑(līn)水坨子”。而“坨水”一词则有两个意思:一是表示成团的旋转的水,引申为复杂的事情,如“他有点搞坨水不清”。此种“坨水”,也讲成“坨数”;二是表示钱。如“塞坨水”就是私下塞钱(或贵重物品)。方言将汉字的单一性变成了多义,这就是方言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