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
作者: 刘光红树根
举起树的高度,筑牢树的根基。
树根一辈子秉承“土地不亏人”的信条,拥抱大山,扎根泥土,在大地母亲怀里吮吸乳汁。于是,心地里溢出了芬芳,长出了希望。
树根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喂养树干、树枝、树叶。一年,十年,甚至百年,用毕生心血滋养树的生命,丰盈树的年华,只为开枝散叶。
如果说,树是一座高楼大厦,树根则是大厦的基础。没有树根的盘根错节,哪有高树的枝繁叶茂。
风雨当歌,寂寞如诗。树根,于乱石中扎根立足,于悬崖中生生不息,于风雨中强筋壮骨,于沉默中悄悄发力。
树根,就像体内的经络和血脉,供养每个器官、每块肌肉。
当生命戛然而止,树根遵循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自然法则,融人泥土,回归本色。或在根雕工匠的手下脱胎换骨,以另一种方式存于天地之间,活出生命的意义与价值。
树根俯首甘为孺子牛。不显山露水,与其说是一种认知、一种心态,不如说是一种境界、一种格局。
树根,是血脉的根,也是灵魂的根。
树干
或直,或弯;或高,或矮;或粗,或细。
大风袭来,心不惊;大雨倾盆,色不变;乌云密布,神安然。仿佛边疆哨所的钢铁战士,骨子里长出“处事不惊,安之若素”的哲理。
若干年后,或在雕刻师的千镂万刻下,成为雕龙画凤的艺品,结缘艺术殿堂,甚至栖身富贵之家;或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成为普普通通的家具,走进千家万户。
不管扮演怎样的角色,都泰然处之。
树干有着父亲年轻时的腰身和肩膀,壮实、硬朗、宽厚。冬去春来,它用脊梁撑起树的天空,托起树的梦想。
树干,头顶一片天,脚踏一方地。矗立蓝天下,挺拔风雨中,书写“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诺言。
在树干的生命里,我读懂了人生。
人应如树干般,自始至终,站得直,行得正,豁然达观。而非小草,风一吹就东倒西歪。
依偎树干,宛如儿时依靠在父亲身旁,除了踏实,就是温暖。
树枝
树枝,旁逸斜出,仿若一张网,将树的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时光深处,树枝举起片片绿叶,遮挡烈日,抵挡风雨。
春寒料峭,一只鸟站在树上,左看看,右瞧瞧。见枝繁叶茂,想若在此处安营扎寨,定能安居乐业,高枕无忧。鸟儿蹦来跳去,欢欣不已。树枝默默无语。
鸟儿在树枝上时而踏歌起舞,时而梳妆振翅,演绎快乐时光,宛若孩童在母亲怀里撒娇。时间长了,鸟儿与树枝日久生情,如胶似漆,在树枝的见证和祝福下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渐渐地,树枝成了鸟儿的天堂和乐园。
寒风如剑,在树枝上留下烙痕。风,刮落残枝败叶。
日子,慢慢滑落。
数着流逝的岁月,解读生命的密语。
时光路上,树枝好比母亲的一双手,为我捧出一缕缕春光和一抹抹绿阴,那是情的温度,爱的音符。
树叶
春风来到树枝上,来到原野里,把我的诗行拉长。
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亲吻树叶的肌肤,轻唱一曲《绿叶对根的情意》,歌声缥缥缈缈,驻留在我的梦里。
时光的手,为我打开树叶的心扉。
与生俱来,树叶的心田生长绿色的梦想,荡漾绿色的碧波,捧出诗和远方。
一枚,一枚,又一枚,错落有致。
每一枚树叶,都是一张明信片。
它们有着绿色的脚印,从春天动身,来到秋天,就变成红色。
九月,山坡被树叶点燃。
秋风吹拂,吹红了一个锦绣时代。
我踏着树叶,才知道,那红、那火、那情、那爱、那一枚枚忠贞,和旗帜一样鲜艳。
树叶,轻轻地喊,叶子,应声而红。
树叶没有秘密,树叶的心房一直住着光阴。
一片树叶无论落在何方,它的根和灵魂都在故乡的血脉里。
那摇曳的身姿,是我遥念的脚步和灵魂的触角。
片片树叶,皆为乡愁。也是我记忆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