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风景之地

作者: 李郁葱

暗黑菜系

用刀叉而不是筷子,陌生的搭配

不是我们通常熟悉的流程——

这奇怪的组合,沙漠流过了海水

心中之诗的呈现,那些被厨师

切割出来的日子。不知名的调料

欢愉或者哀婉,说不清道不明

记忆一瞬间里的蜉蝣,无法复制的

灵感:有人惊惧如鹿,有人猴摘苞米

但有人甘之如饴,不一样的品尝

偏爱于某种融合,那些

耗费了我们精力的却一无所获

从不一样的角度给我猝然一击

颠覆、创造,禁忌和边界

它不属于我们所熟知的那一面

昙花一现,还是螺蛳粉般让人踟蹰

那一锅里的风情,千丝万缕间

它的吟唱没有绕指柔

却在沸腾,在幽闭之空间

不小心溢出的水汽:香如虎

扑鼻之味深入。撩拨着我

但就像广场里聚聚散散的人群

加入了那些和这些,一滴水

从有形到无形,被吸入,被浅出

它辗转翻腾彼此纠缠

渗透了这些幻景,它们碰撞

如果相互影响,被限制和激发

在同一种温度里煎熬着早晨和黄昏

它提供让我们惊讶的哲学

慢火熬厚粥?火,舔着它们

平静中挥霍了时间的流逝

这芳香尖锐,但仅仅是一瞬

仿佛能够走入我们的身体

当它冷却的时候,它在退出

米其林餐厅

身份的一种标示:轮胎行业的

衍生品?去往远方的梦想

汤匙和叉子给我们的指南

指向东,或西,优雅的梦想

决定叉匙的个数:奢华、享受、舒适……

某一天中值得回味的一餐

稍纵即逝的瞬间,像是去捕捉

那些幻美之物。蝴蝶停留在花瓣上

一个空缺,一阵微微扬起的风

值得赞美的厨艺,值得赞美的

环境,值得赞美的

这些被我们的挑剔所修饰的日常

它只是一种需要,却被定义为

秩序和门槛。去过,但什么也没有留住

过于明净的玻璃门映不出我们的身影

后遗症

每一晚都醒来三四次,每一次

都把我从睡眠中狠狠提出来。它小声嘀咕着

一道门,黑暗的堤坝。我尝试了这黑暗

仿佛把我置身于空无一人的街道

当面容都消退,总有些事物在改变

像顽固的水淹没我们的生活:

我看到,每一次醒来都是一个孩子

午睡起来后霾在加深

埋头大睡中醒来,更加短视的午后。

微小的重在加深,把我们

埋入:看不清楚的远,和看不明白的近。

孩子在惊呼:仙境。的确相似

焦灼和焦虑,珍宝和赝品,谎言和现实……

陡峭之年?理智之年?恍惚有鹤之眼汹涌

尘埃加剧的中年会日渐荒颓

但一场睡眠终究能打开

它看见,而我转身于醒来的梦中

秋冬之际

那么能够快递来一个惊喜吗?

包裹着远方和春天

像麻雀,衔着初冬的料峭

在这样的凉薄里

我看见一个哆嗦

完成这季节地删去:如果

减去一个生命,能够减轻地球的负担

她每天寻找一把钥匙,打开

内体的快乐:卑微、纯粹,毫无意义

他时刻被这声音所折磨,那深邃的

在黑暗中递来的手,是否相互握紧?

枯坐时的想象,汽车

遽然发出的警报,黑暗呼出了肺腑

那么纯粹的眼泪里躲着什么样的脸庞?

树叶落去,大地视野开阔

山水的退步等同于我们的

闲庭,但坐井依然可以观天

一只冬眠的蛙从我的体内挖掘出深深的夏季

我有过这样的时日,空旷中

如果有骑着闪电的战栗

如果那隐形的线索,一个季节的转移

在我们不被放弃的缰绳里

暗中,是什么左右了我们?

披衣踱步的人,只是夜半

被尿意所困扰:咏叹都是一碟小菜

窗外自茫茫一片

天边外

在每一座孤立的可以指点的城市里

醒来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他说:已是深秋。

夜风中

一朵肥胖而虚无的云

拉扯着这样的夜,漫长的夏天

尚未过去:它还不能

成为瘦了的鹭鸶去捕猎

于是它挽留并不存在的过往

好像那里有舞台的光和影

一阵雨后,它无影无踪

石雕

模糊中晃动,当他们开始叙述

时间如齑粉撒落,时间

压缩成石:他们的背影

遮掩住那些声音

在潺潺的水流里

光阴收拾了他们的锦绣

磨砺出这些混沌的凝视——

一直流动着,深处

呈现出更多:这些雕塑了的

峙立着,像突然开口的哑巴——

让旁观的人意外,喋喋不休着

而他们在远处远远地打量……

桥上

不过是万家灯火,不过是细水长流

当月色刺绣这涟漪,漫步者

时间里那么简单的姿态

小小的停顿,当我们看见自鹭的优美

风中,它呈现着生命的低语

像我俯视这沉寂的河水,它

是一种静止:所有的狂暴

最后都是一种镜子般的安宁

被时间翻译过来的今天,它

是一种开始,如果结束于这倾注

生活以这样的形式延展

在这桥的彼岸,白鹭的翅膀

负担着暮色和黎明,稍纵即逝的光

旅人压低了的喉咙:如果

两个声音相遇,它们瞬间都沉默

而河底的月亮升起,与我们头顶的

那一轮,凝结我们如琥珀

光阴递出我们的泪滴

无限生命的战栗,在这桥上

驻足、眺望,我融入广大的黑暗

来到风景之地

那是秋天的树,那是适宜的风

在简单的素描里它们有着风景的描述

并不出色,但心旷神怡。当我们驱车

把城市抛置于脑后,实际上

只有短短的数公里,在后视镜

隐秘角度的弧线里,城市依然起伏

那是我们的风景,彼此的寒喧中

意外的邂逅如这山水,如千年弯曲的桥

凝固了的变化在时间中几乎可以忽略

当那些云来自于大地,那些

喧嚣中依然孤独保持着的河流:

我看到自鹭苍老而优雅,它单薄的叫声

从昂起的脖颈发出,多么

容易熄灭的火焰,它流利的姿态

只能是一个片段,夹在某一页书里

那声音隐秘,如果能够离开大地的牵引

它向我展现了生命全部的暗

从明亮处过渡,经验来自干本能

当那么多的人脱离于他们习惯的生活

他们投入到另外一种熟悉

彼此的致意?或仅仅是再一次确认

童年的返回,在早己陌生的地方

我作为一个游客,把这些时间当作药丸

风景的安慰剂?或欢迎你们的到来……

秋色过眼

树叶在怒吼中趋向于它们保持的完美

向下,回到尘土之中

那些绿色,和那些在凋敝中

被浏览的晨光

饱满的时光之弓!

远处微暗的山峰

当一个夜晚占据我们的头脑

是那些声音的空洞吗?

如果我们眺望,看到远方

但看不到眼前

一个老花眼的眩晕——

偏偏我又是近视者

每一天,24个小时的长度,黑和白渗透

人生从秋天的山腰上逶迤

当你从风平浪静的沙滩上

站起身,远远地听到天空的波涛

那些起伏,在远处

它们贴在了一起

饥饿的喉咙涌动着田野的丰收

那些在生长中被雷声苏醒的草木

被雨所撩拨

是那些伸了个懒腰的山川吗?

醒来,在霜降之前

我们还能够赶上一会儿路

乌有,当一天的光线倾盆

这细小之物压着我的眼睑,它们循环

这些植物,压根儿不记得

尝试赞美它们的人:

记忆的哑巴,汹涌着无限

当我看到一枚叶子裂开了空气

树叶在怒吼中趋向于它们保持的完美

蜷伏在垫子上入眠的狗

它蜷伏着,努力适应这垫子的大小

把身子曲成小小的一团:它不逾越

那看不见的规矩,即使这姿态

让它做起了噩梦

它有那么多的垫子,但喜欢的

还是不能让它舒服的这一张

莫非在边缘处,有可怕世界的入口?

这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它

并不听话,自从来到这个家

对它大多数的恶习我们束手无策

但它,依然是每一天守候着你的生命

温暖、固执,彼此分享

它取悦干你,在你的脸上认出了自己

惊讶于这呼噜居然是它所发出

连成远方连绵的轮廓,它小小身体里的空洞

能够挖掘出我对于这个世界更多的忠诚吗?

我抚摸它,像触及到时间的另一面:

如果不是我带回了它,它的边缘

会不会更大,或更小?我们都不会知道

那么,保佑它

此刻的梦里滚动着热腾腾的骨头

黄河沿河漫步时远眺河中小岛

栅栏围住河中狭小的岛屿

可望而不可即,对于那些飞鸟

距离并不存在:它们悠闲于树枝之间

像一阵风?或者是风的空缺

树枝不会因为它而折断

水中的岛,一小片废弃了的土地

它属于这开放空间的一部分

自我封闭,形成它经过了多少年

这才和周边的环境区别开来

它的荒芜带来了丰富性

构树可以繁茂,芦苇迎风摇曳

无用之木和无用之地

打开这河流的钥匙,它

流经此地,在原来的郊外

现在保持着郊外的心

并不需要有人去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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