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国家要如何脱贫？

近期尼日利亚的民生经济状况不断恶化。先是去年年底由于更换钞票、ATM限制提款等措施导致全国的现金短缺危机，继而政府取消燃料补贴又导致民众负担剧增，通货膨胀已冲高至18年来的最高点。我的尼国友人不断发来信息，请求汇款救急。

在非洲的华人很多都济助过本地人，比较严重的可能是带患病的同事上医院或支付医药费，比较普通的就是借钱给朋友吃饭或买日常用品。严格来说，这与国内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并没有绝对的区别，但往往华人会觉得非洲朋友更会直接要钱或要求帮助，请求频率更高或态度更“理所当然”。

这当中或许存在着社会习惯差异。一种常见的解释是，非洲当地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有这种互相支援的习惯，所以觉得你也肯定如此；这当中也可能有着认知塑造的因素，例如当地人认为外国人更富裕。但我觉得最根本的原因终究还是：当地人过得确实是太难了，不可避免要寻求帮助。

当需求迫切的时候，这种索求可能会带来压力，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并非只针对你发出请求，如果你力不能及，他们也只能寻求其他办法。然而仍旧不可避免的是，一段人际关系能否维系也很可能取决于帮助之有无。只要国际贫富差距依旧存在，关系中双方的地位确实就容易倾向于不对等。

非洲国家要如何才能脱离贫困？从东亚国家的经验来看，不论走计划或市场经济路线都有赖政府扮演重要的角色，但大多数非洲国家的政府都不如东亚国家来得强而有力。非洲大部分国家原本是数十或数百个不同族群各自独立或松散地结合，但被殖民政府强行纳入一个屋檐下而形成新的行政单元，并在独立后需要在国际舞台上扮演单一国家。

常遇到非洲友人羡慕东亚国家具有强力的政府，卢旺达即被视为朝向这一方向的范例，但卢国的状况实在过于特殊。按照历史经验，许多非洲国家的统治集团单方面施加控制时，往往会引发内战乱局。对于复杂族群共同组成国家的状况，终究有必要让各族群在平等的条件下协调利益，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评论者呼吁尼日利亚应该落实地方分权，才能消弭伊博族等族群长期积压的情绪。

当然，除了政治整合的问题，非洲国家的经济发展还面临各种挑战，例如基础设施不足、“过早地去工业化”导致的制造业凋零，以及由于国际制造业的智能转型，廉价劳动力不再具有优势等等。这意味着非洲国家的经济成长面对的是新的历史时期，不同于过去欧美或东亚的经验，以服务业驱动的模式会有新的路径。

我常感觉非洲的产业潜力发挥得太少，例如日用产品或饰品设计的创造力、特别的餐饮风格、具有特色的建筑形态等，其实都可以继续发展茁壮。但与一般想象不同的是，你在非洲国家的街头不见得很容易看到它们。很多传统艺品都只变成千篇一律的廉价旅游纪念品，年轻人偏好速食店的炸鸡薯条，渴望住在西式洋房或公寓，这未免过于单调且压抑本土的创意。

暂且不谈艰难的脱贫问题，非洲朋友能教会我们许多事情。例如如何享受生命中的美好、如何在困难中彼此帮助—这些是很多人在追求富裕的过程中被迅速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