杧果熟了(外一章)

作者: 谢乙云

如今的杧果品种真多呀!

大的小的,鸡蛋杧,贵妃杧,台农杧。整整齐齐摆在水果店里,琳琅满目让我看花了眼。

记忆里,杧果是一颗颗垂钓在枝叶中的小顽皮,随着风轻轻晃悠,时不时看一眼坐在枝丫上躲避人群的我。

我拨开一颗在头顶上跳舞的杧果,狡黠地望着铺满青石的斜坡路。

妈妈正手提着竹条,又急又忧地往学校赶去。

而我,背靠着枝丫,跷起二郎腿暗暗欢喜,就要让你找不到我,我就不回家写作业。

从小一身反骨的孩子,没少挨妈妈的打,长大后也是如此,妈妈教授走过坑的经验,我偏要再去踩一次。

踩着踩着,我从女孩变成了妈妈,我的妈妈已经没有当年提竹条的力气,经常在我教育孩子时说我太严厉。

每每和她商量事情时,她说的话从“你不要……”变成了“你决定就好”。

她总是坐在藤椅里笑眯眯地看着我和儿子,仿佛只要我们在身边就是她的一切。

杧果上市,她会亲自切好塞到我手里,对我儿子说:“你妈妈最喜欢吃杧果了。”

而我,一边吃着杧果,一边想着妈妈能再给我一点意见。

哪怕一点点也好。

杧果又熟了,从青色转变成金灿灿的颜色,我的妈妈,头发从黑色变成了白色。

野胡葱

1987年,我顶着寸头和小伙伴们在一片紫色烂漫的草籽花海里打滚。

卷起裤腿,踢石头,摇晃着去小港子的水深处摸鱼抓虾。扬着树枝在池塘边轰赶泡澡的水牛,看它们摆着结实的牛角,气得吐着水泡泡,不情不愿地缓缓上岸后哈哈大笑。撅着屁股趴在石头边,使着蛮劲和长在缝里倔强的野胡葱对峙。

村里人都说,从城里来的孩子怎么那么野?

我挺着胸脯大摇大摆坐在村头的青石桥等爸爸下班。暮色中,爸爸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出现了,我冲到他面前显摆自己一天的“成果”。

爸爸看着我手里的野胡葱说,爬得那么高,小心你妈打你。

我嚷道,你说是你买的就好了呗!

爸爸笑而不答。其实,我知道,爸爸怕妈妈说他乱买菜。因为,我家从来不吃野胡葱。

爸爸直到现在也怕妈妈,他怕妈妈生气,因为妈妈有心肌炎,不能生气。家里还有很多禁忌,花生、瓜子,和她不能进厨房,更怕妈妈会走丢。

他对我说:“我怕了你妈妈一辈子。”

我笑着说:“你那是宠了妈妈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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