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里抒情(组章)
作者: 无非初晴一地高粱秸秆
冬的头颅,被削减。
高粱的叶片,薄如脆纸。
如果一个人站着,那是孤苦伶仃,形单影只。但如果是齐刷刷地挺立,那是阵营,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你不止一次地说过,白雪无声。太多的来不及,仿佛紧锁的院门,释放了你过度的焦虑。
烟波深处的八月,某一种色泽,兜头浇下,剑指黄昏。雪落在四面八方,曾经落过的地方。寒冷像刀戟围拥而来……
它选择不为谁生,也不为谁死!
赏油菜花有遇
油菜花与田地有绯。
每一株油菜花的脚底,都亲密黏腻地沾惹着新春软和的泥土。
因为与田地的暧昧,造就了油菜花的水灵与招摇。水性杨花,这词虽然不是说油菜花的,但势必与其脱不了干系。
一片花瓣的鲜嫩,究其根本,不外乎因为土壤中有水,空气中有水。
所以连带着,整朵花有水,一大片金灿灿的菜花,都由水幻化而成。
油菜地在水塘边,说不出是水塘孕育了油菜花,还是油菜花诠释了水塘。
总之,等田地衣角含香,添金镀银的时候,正是田埂湿滑,一不小心就会踩入水中,让自己也与水有了关系之时。
不应该
坐在草的中间,感受众生平等。
我与草一样弱不禁风。只要有风吹过,不管多轻都微微晃动着。成千上万,数以亿计的伙伴,都不可遏制地颤。
有一些草能开花,举着白色的杯盏。但也没显得多高贵,因为没有人看它们,这里只有草。
远远的,一株藤蔓植物,傍着一棵树,试图往上爬。它的司马昭之心,众草皆知。而且,这种试图逆天改命的行为,也不见得多光彩。它终究是株草,爬得再高,也不会有人指着它说:看,这棵树多高!
阳光洒下来,有些长着翅膀的飞虫,掠过草尖。它们浮光掠影的生活方式,以及追香逐臭的动机,显得一览无余。
越渺小,就越觉得身边事物的重要。像那只胡乱扇动翅膀的黄蝴蝶,毫无规则地飞行,不肯在一株草上停留。它的薄情,也有可能会伤到草。
不过,要是抬头看天,或许会看见一只翱翔的鹰。那只能展翅高飞的鹰,却不能怎么影响我了。
秋天的蜜蜂
一些菜趁我不注意,已经开出了花,结下了籽。细细密密的黄色花瓣,落在地上。顶端剩下的几朵小小的花,是十字形的。于是,我知道了它们是十字花科的。
秋天的蜜蜂,没有春天的肥硕,却有一样的勤劳品质。在每一朵尚且完整的花上停留。有一只,甚至爬到了我的手臂上,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我竟然没有赶它,任它窸窸窣窣地爬过我的手臂上的绒毛。当然,它的绒毛比我多。
然后,看着它摔落在地,以爬行的方式前进。
两腮边挂着蜜的蜜蜂,竟然一次次从菜梗上滑落,从菜叶上翻落,在泥块间迷路,忘记了自己会飞行的事。
一只黑得发亮的甲虫,钻到一株荠菜的叶片底下。它直接无视掉了这只离谱的,还在草叶上翻腾的蜜蜂。
还好,蜜蜂从一片低低的草叶,跳飞到另一片高高的草叶上后,再一个扑扇,蹿到菜籽的荚上……又一次起飞,开始了它正确的,符合常规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