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主义者(组章)
作者: 耿永红理想主义者
有人拿着木棍,蚍蜉撼树,与手持猎枪的人战斗不已。有人拿着砖头,与一只路过的大鹅斗得上蹿下跳,不亦乐乎。更有一条天真的鱼,趁着涨潮,跳上了沙滩。
堂吉诃德与风车大干一场,最终一败涂地,成了笑谈。
海的女儿,为了爱情,索性舍去宝贵的尾巴和黄莺般的声音,换来双脚。
直至一切化成了梦幻的泡沫。
——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爱情主义失败者。
活在理想中的人,默默忍受着现实的磨砺,他的内心,仿佛沙子挤进了蚌壳里,疼痛不已;而他悄寂的眼泪是阵风,拂过一堆孤独的废墟——被时光丢弃的繁荣与挚爱:上面倔强地开着一小朵金黄的雏菊,于残垣断壁中出落得楚楚动人。
这些美好的碎片,跌成了破碎的水晶;他捡拾起来,在墨黑的夜里陈列给自己看。
眼里闪耀着炫目的光彩。
没有解药的事
一只流浪狗的死,沉痛而惨烈。来来往往的卡车把它碾成了薄薄的皮。
铺在马路上,是一张消亡了地标的地图;无数花瓣凋落,成为春天小小的碑,挂在青春的枝头;一个人的崩溃。暴风雨大作,街道上女人失控的号啕大哭;流星诀别,化为一道白色痕迹,迅疾而决绝;在世上,你想挽留的一切,某年丢失的漂亮钱包,某个订情信物。被撕成碎片的信。微笑的年青的照片,一直固执地不肯老去。
某只抽屉里,零零碎碎的杂物,失却了曾经的温度,抚摸过的手指,记忆明晰。
镜子里越来越沧桑的脸。逐年冷却的眼泪,以及欢笑。
倚靠在背后的小桃树成了一个孤独的矮树桩。
人面桃花俱无踪。
曾经生死相许爱着的两个人再也无话可说。于人群里擦肩而过。
……你不能接受的事情正在发生。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以及将来发生的。
都在原地等待着你。一切将无药可医。
有时候活着,真相并没有解药。
从前的物事
远去的一切,再次回到了眼前。
犁铧,锄头,蒜臼,石磙,架子车,纺车……
远去的故友,次第出现。
细细抚摸过去,就是在抚摸一段历史。一段活色生香的,凝固下来的,保留着旧时温度的历史。
伴随而至的,有青青稼禾,旷野的阳光,站在生命沿途的故乡的原风景,柔软了眼神。
故乡上空,圆圆的鸟巢为某些时光,画上一颗逗号。
记忆中亲切的事物,还在散发着热爱的气息。
从田野里,从土壤里,从麦草堆里散发出来。
黄色雏菊。紫色灯笼棵。
个性鲜明的七七芽,慈祥的面条棵,热爱自由的蒲公英,棵棵都有着亲人的面目。
是你的知交,或亲人,一直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你。
像你朴实的乡亲,在某个街头劈面相逢。
你不再认得的脸,有质朴的笑容。
在广袤的田野里,保持着你八岁童年的诚挚与纯真。
现在,它们向你走来,带着久违的气息,纯草木味道的。
陌生而遥远,真切而贴近。
母亲的厨房
白菜萝卜的淡香,炖肉的浓香,南瓜红薯粥的甜香。
各类燃料的草木香。
小麦秸秆,花生秧,红薯藤,玉米芯,都有自己独特的滋味,家常味道的清香。
母亲身上的味道,溢满记忆的百宝箱。
散发着经久不去的乳香。
在以后的岁月里,陪伴着我。
衣服上清爽的肥皂味,光洁的脸,黑亮的头发,蓝底白花围裙,在厨房里旋转。
跳着一个人的舞蹈。
她的身影,已融为村庄的一部分。
母亲的厨房,钻出淡蓝的炊烟。
蒸馒头,白色的水蒸汽四处弥漫。
母亲被环拥在水雾里,影子朦胧,神秘,在眼前晃动。
那么近,那么远。
直到如今,她和她厨房的味道在我的天空里。
一直飘荡着。
耿永红,女,河南省作协会员。中学教师。驻马店市诗歌学会副会长。河南省散文诗协会理事。有作品在《诗刊》《星星》《雨花》等杂志发表。著有诗集《月光执意不走》,散文集《喓喓草虫,浅歌低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