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们更爱生活(组章)
作者: 黄鹤权和它来一次拥抱
但,偏偏没用。需打开一个名贵的石匣子,拥抱才会睁开眼睛。一直都想抱一次她。尤其是被衰老触动之后,似乎滔滔的肋骨,珍藏着最后的波澜。
如果,我还能剥出一粒影子的疲倦,我当晃动不止。
当我老了
幻想月圆是汉时,一镜青铜。幻想白鹿码头正在起雾,幻想我是感知云彩的人,随时召唤一杯酒来。幻想秋风一吹,水就倒一截,幻想埋下一颗时间胶囊。
幻想铜锈是铜的保佑者,幻想目光的姿势如出一辙,幻想耳廓的指引已陆续关闭,幻想惭愧的语言,正承袭一树又一树的花开。幻想过无数种见面的方式,幻想没预见的就那样遇见,幻想雨水刷一遍天下透亮。
幻想一生最后的扑倒广大无边。
迟到的回音
当写下:父亲。笔尖突然变得迟缓,沉重,住进漫长的里程。
一个人老了,什么都在抽离,蓝天的深邃,满口烟气,像几道掠过心脏的闪电,还有那些震颤。它们弯弯绕绕,短小,在远处的老树下微笑,像一杯清水被阳光慢慢浪费掉。
月光如此美好,不动声色地坐卧着,音乐不停种在耳朵里,我就在窗前枯坐,被折断成一节一节。
哦,父亲。此时当我写到,胡须,云层,神谕。沟壑,枯槁的身躯——一条皱纹就扮成你的模样,开到我的额头。
电
忽而掉落惊慌;忽而控制光明;忽而刨开沉默;忽而躬着行走;忽而对着呼啸的风盘旋不已;忽而被冬雷再次叫醒,微微喘息着;忽而遇上一部死与生的史记;忽而藏身上空的缆索,和神灵通话,成为一个惊叹号:怦怦怦怦,和远处轰鸣的英魂呼应。
它一生只在做减法和加法,始终搁置在每一个异乡恒温,跳动。
我比你们更爱生活
风从你那袭向大海嘴唇,大海在等一辆大巴的青春捆绑暗疾赶来。一个我远远地望了洛阳江一眼。我不是它的一部分。我只是一个外乡人,眼睛随时可能背叛。所有慢仅够在寂静的漫延中度过一年。
我什么都不等。只想时辰到了。在无限接近黄昏的时刻,提两条鱼回家。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与猫盆里翻身的小饕餮平分这世界。
母亲,当我们再次谈起此间月亮
这几年,我将你的性格承接得天衣无缝,我泥骨,泥胎,泥面,对外人文质彬彬,好得一塌糊涂。我把体贴留给妻子,把微醺的红留给久未见面的朋友,把雀跃留给归来的父亲,哪怕他是大男子主义,赌徒,某次家暴实施者。
我不动声色搂紧了身边人的满意,却唯独对你是一种趾高气扬的恩典。那天,中秋夜我没有动。晃动的是走廊上那件断了一袖的衬衫。
你坐在床头——大声地哭着。落成洪水。夜色正淹没我们头上的那轮月亮。
黄鹤权,男,生于1997年。福建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海峡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于《扬子江》《星星》《诗歌月刊》《福建文学》《江南诗》《山西文学》《台港文学选刊》等刊,被《公务员文萃》《青年文摘》《意林》转载。偶有获奖,现居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