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士和滚石还在，摇滚时代不再来

英国时间8月24日，滚石乐队的鼓手查理·沃茨因病去世，享年80岁。

有同行曾把他的鼓点形容为“历史上所有摇滚鼓手中最微妙、最温暖、最有感觉的”。评论家们则称之为滚石乐队“微妙而坚毅的心跳”。

“20世纪60至70年代最伟大的鼓手之一”查理·沃茨的离去，并不意味着滚石时代的结束。这支摇滚乐坛的常青树乐队，自1962年创立至今，依然生命不止，摇滚不息。

其他三位成员米克·贾格尔、基思·理查兹、朗尼·伍德—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已74岁，仍有可能将摇滚进行到底。他们对摇滚的热情，都像石头一样坚定。

披头士乐队的保罗·麦卡特尼曾说：“查理是一块石头，一个神奇的鼓手，像岩石一样稳定。”这位比查理·沃茨仅仅小了一岁的摇滚巨星，如今仍然活跃在公众视线中，并将于今年11月推出个人全新传记《The Lyrics》。

20世纪60年代是摇滚乐的黄金时期，群星璀璨。浩瀚星空中，披头士和滚石是最亮的两颗恒星。它们“出道即是巅峰”，在“相爱相杀”中完善了各自的星系。

披头士和滚石是最亮的两颗恒星。它们“出道即是巅峰”，在“相爱相杀”中完善了各自的星系。

然而，时隔半个世纪，披头士、滚石还在，摇滚时代不再来。

在那场社会大变革中，人类突破了原有的想象力，开始实现走向宇宙的野心：尤里·加加林成为太空第一人，约翰·格伦乘坐“友谊7号”绕地球3周，尼尔·阿姆斯特朗成为第一个在月球上行走的人……那时候，有人还能毫不避讳地大声说：“我有一个梦想。”

理想主义孕育生机

摇滚乐似乎曾因危机而获得生机。20世纪90年代，有社会学家对发生在60年代的摇滚痴迷现象进行了回顾和总结，把这一时期称为“摇摆的60年代”，并认为它是整个西方社会现代化进程新阶段的开始。

有人说，如果要选择两支乐队来代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人会选择披头士和滚石乐队。如果只能选一支，那肯定是披头士。

披头士为何能应运而生？20世纪50年代，摇滚乐作为一种新的流行音乐风格在美国产生并发展起来，融合了锡盘巷音乐、节奏布鲁斯、乡村音乐、爵士乐、福音音乐和民谣等多种音乐元素，尤其以前三种为主。

美国摇滚乐是整个摇滚乐史的开端，也是日后包括英国摇滚在内的多种摇滚风格形成的基础。不过，20世纪50年代末，摇滚乐在美国已然落幕。而利物浦作为和美国联系的英国主要港口，因为年轻的水手们跨越大西洋，带来大量乐器和唱片，获得了发展音乐的契机。据说，当时利物浦的乐队多达350支。

“相爱相杀”走上巅峰

披头士的主创和灵魂人物之一约翰·列侬就生活在利物浦。1957年，16岁的约翰·列侬组建了一支噪音爵士乐队“The Blackjacks”（黑杰克），后来改成“The Quarrymen”（采石工人）。4个月后，15岁的詹姆斯·保罗·麦卡特尼成为了乐队的节奏吉他手—未来他将成为披头士的另一位灵魂人物。

滚石成立早期，翻唱不少披头士的歌曲，披头士还为其写歌。

经历了成员的来去，乐队的名称也几经更改。1960年，乐队的名字最终确定为“The Beatles”（披头士），由约翰·列侬、林戈·斯塔尔、保罗·麦卡特尼和乔治·哈里森组成。这4名少年怀揣着征服或改变世界的梦想。后来，他们真的实现了。

1963年是披头士辉煌时代的开端。当年发行的《With The Beatles》，是英国的乐团有史以来第一张销售过百万的唱片。

1964年被称为“披头士年”。2月7日，披头士乐队抵达美国。当晚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晚间新闻报道说：“这次英国入侵的代号是‘披头士’。”4月4日当天，披头士乐队霸占了广告栏百首单曲排行榜的前五位，是迄今为止未被超越的成就。在英国，他们有15张冠军专辑，在美国有19张冠军专辑和20首冠军单曲。

同年，作为披头士“最狂热粉丝和最牛模仿者”的滚石乐队，也在此时开始进军美国音乐市场—成立两年的滚石，第一次发行歌曲及专辑的当天，就顺利登上英国音乐榜，然后开启了世界巡演。

滚石乐队由米克·贾格尔建立，乐队的两大主要创作人米克·贾格尔和吉他手基思·理查兹，早在孩童时就是朋友，重逢促使乐队诞生。1962年7月12日，乐队正式以“滚石”为名公开演出—名字来源于他们共同的偶像，布鲁斯吉他大师Muddy Waters的一首歌曲《Rollin' Stone》。

自诞生起，滚石乐队就被作为披头士的“反面”：他们与披头士乐队的绅士风格截然不同，以粗鲁、邋遢和叛逆的形象示人。实际上，前者来自利物浦的工人家庭，后者生长于伦敦的教育良好的小康家庭。

音乐史学家尤恩曾以“就像从阴沟里直接跑到舞台上来一样”来形容滚石的五个成员。基思·理查兹则回想起，当年媒体对两大英国乐队之间的关系极尽所能地煽风点火。

事实上，两支乐队的关系并不如媒体宣扬的那样恶劣，相反关系非常融洽。滚石成立早期，翻唱不少披头士的歌曲，披头士还为其写歌;他们互相观看对方的演出，并达成不同时发行单曲或唱片的协议，以免影响彼此的打榜。

2012年，滚石在50周年纪念演唱会上翻唱了披头士的《I Wanna Be Your Man》，当晚保罗·麦卡特尼也参加了演唱会。尽管如今，媒体上还时不时曝出两支乐队“老人家”的“互怼”，但各自的粉丝对此均宽容一笑：“就看着你们玩。”

“披头士热潮”与“硬摇滚时代”

如果仅仅从乐队的寿命来看，滚石绝对是赢家。乔治·哈里森曾在1964年说过：“到死我们才会分开。”然而，仅仅6年后，披头士宣告解散。而滚石乐队成为几乎可以与披头士抗衡的对手后，曾在70年代末解散过。贾格尔和理查兹各自发展了一段时间，后来乐队在80年代重组。理查兹曾感慨说：“只有跟滚石在一起，我们才能勇往直前。”

但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披头士对于摇滚乐和世界的影响力，仍然高于滚石乐队。从成立到解散，披头士乐队创作了200首作品。在这些作品中，他们不断打破摇滚乐的边界，尝试与其他风格或文化进行融合，结合非西方音乐元素和西方流行音乐元素，在和弦、和声、编曲、配器等方面都有了革命性的突破，探索出许多具有开拓性的作品，如先锋派的作品、迷幻风格的作品、交响化的作品等。

这种探索并不是集体行为，几乎每个成员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约翰·列侬的一句话可以概括乐队未来的走向：“如果我们是披头士，就要专心做音乐，而不是像马戏团一样表演。”

他们的探索，拓宽了摇滚的定义—摇滚不再意味着简单的音乐、简单的旋律、简单的和声、简单的结构、简单的配器。披头士的作品多变，在这段时间中，“披头士热潮”从未冷却过，他们甚至还凭借在1966年和1967年推出的几张优秀唱片，摆脱了娱乐明星的身份，成为真正的艺术家。

除了滚石乐队，他们的粉丝中不乏后来的著名乐队，如绿洲乐队、皇后乐队、酷玩乐队、污点乐队、绿日乐队等。有一种说法，深受披头士乐队影响的音乐人或乐队，有一个专属的称谓：Beatlesque。

滚石乐队与披头士不同的是，其探索的方向是纵深的，深挖摇滚乐的根源，寻找布鲁斯的灵魂，与此同时逐渐发展出自己独特的音乐风格和舞台表现风格，开创了“硬摇滚时代”，影响了空中鞋匠乐队、枪炮与玫瑰乐队等。

“感谢你们将阳光带进我们的心中”

以披头士和滚石乐队为代表的1960年代的英国摇滚，确立了摇滚乐的基本模式。此后数十年，摇滚乐大多是对这个时代的“模仿、消化、补充、完善、伸延、重现，甚至是追赶”。

摇滚不仅造就了音乐领域的巨变，而且促进了社会变革的发生，引领了发型、衣着、生活方式、文化、政治、思想方式的变化，构成了一种包含音乐、服饰、文学、电影等在内的多元文化结构，同时呼吁人们关注社会问题，呼唤和平，传递人文主义精神。

有人说，披头士的伟大之处，是从只会唱情歌的男孩，成长为引领思潮的艺术家。“披头士的经历像极了个人的成长，非常具有启发性。”

也有人说，披头士的音乐，总能帮助自己在人生道路上找到答案。

披头士的最后一张专辑中，有一首《Here Comes The Sun》。据说，当年“发现号”上的5名航天员在太空中的第一个早晨，听着这首歌醒来。休斯敦控制中心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发现号’，早上好，感谢你们将阳光带进我们的心中。”

摇滚乐生存土壤已变

从一开始，摇滚乐就被赋予一些更广泛的意义。披头士之所以成为“宇宙第一天团”，在于它不停否定自己，打破自己曾建立的模式。从衣冠楚楚的绅士，到后来不修边幅的形象，他们也否定了曾经风靡万千少年的“披头士风”。

披头士的伟大之处，是从只会唱情歌的男孩，成长为引领思潮的艺术家。

而以反叛的形象叱咤摇滚乐坛几十年后，滚石乐队不再执着于摇滚的形式，62岁时的查理·沃茨才会说出：“我从来不想迎合那种摇滚明星的刻板印象。”

然而，时代似乎已经没有了摇滚乐生存的土壤。有人说“摇滚是一个像‘民间音乐’这样的古老词汇”，有人说“摇滚已经成为过去”。当上个世纪的摇滚大神们逐一老去，摇滚乐已成为旧日传说，以及变成今日的“非主流”。

1963年，披头士开启时代的那一年，马丁·路德·金于华盛顿林肯纪念堂发表纪念性演讲：“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1975年，披头士解散5年后，约翰·列侬写下《Imagine》：“You may say I‘m a dreamer. But I’m not the only one. I hope someday you’ll join us. And the world will be as one.（或许你会说我是个梦想家，但我绝不是唯一一个，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加入我们，这个世界将融合为一体。）”

披头士解散后，在成员乔治·哈里森发行的第一张个人专辑《All things must pass》里，有这样一句歌词：“Sunrise doesn't last all morning. A cloudburst doesn't last all day. All things must pass. All things must pass away.”

一切终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