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2020最惨行业离春天有多远
作者: 鲍有斌过去10年,国内旅游业发展迅猛,疫情改变了这一态势。这一行业总收入锐减,6成左右企业年度亏损,倒闭企业数量激增,航司无疑是重灾区,海航控股最高亏损650亿元,其母公司海航集团已破产重整。
中小企业退场,初创企业融资更难,大资金却在出手,阿里、携程等产业资本都在寻找优质资产,B2B企业备受青睐,旅游业集中度有望提升。
疫情终究会结束,备受压制的出游需求,和行业的春天,虽迟到但不会缺席。
随着国民收入提升,步入两位数成长通道的旅游业,这一年多却意外遇冷,这自然和新冠肺炎疫情有关。
疫情发生前,国内旅游业还是增量市场。根据文化和旅游部统计,国内旅游总收入从2010年的1.57万亿元增加至2019年的6.63万亿元,年复合增长率为17.41%,其中,2019年同比增长11.1%(图1)。
图1:近十年中国旅游业总收入

图2:2014-2019年上市企业收入占旅?游总收入比例

图3: 2011年至2020年前三季度A股亏损旅游企业数量占比

根据“十三五”规划,到2020年,中国旅游市场总规模达到67亿人次,旅游业总收入达到7万亿元。如果保持2019年11%左右的增速,则2020年行业总收入可达到7.29万亿元,即便增速打五折,实现7万亿元也绰绰有余了。
疫情给全国乃至全球旅游业按下了“暂停键”。
总收入锐减3.5万亿元
艾媒咨询预测,2020年中国旅游总收入将降至4.13万亿元,比2019年减少约2.5万亿元,和“十三五”规划的7万亿元预期收入相比,“跳票”大约2.87万亿元。
按照申万行业分类,如果从A股一级行业“休闲服务”中,去除二级行业“其他休闲服务”的4家公司,那么,从景点到酒店、餐饮、旅行综合(旅行社)等旅游产业链公司,一共有33家;再加上不可缺少的航空公司(7家),共40家。
新财富以过往数据作为基础进行测算,2015-2019年,A股旅游企业前三季度总收入占全年总收入的比例分别为75%、75%、75%、76%、76%,连续5年保持在75%左右。2020年前三季度,40家上市旅游企业总收入为2556亿元,以此测算,则其全年总收入约为3408亿元。
为估算2020年全国旅游总收入,还需要一个数据作辅助。
2015-2019年,中国旅游业总收入分别为4.13、4.69、5.4、5.97、6.63万亿元。新财富统计发现,旅游上市企业总收入占当年旅游总收入比例也趋于一致,占比分别为10.62%、10.14%、10.18%、10.57%、9.92%(图2)。
不妨用上市企业收入占旅游总收入最近5年的比例均值10.28%,来大致估算出2020年全国旅游总收入。由此得出的数据,大约为33087亿元,和2019年的6.63万亿元相比,减少大约3.32万亿元,相当于腰斩!
这一数据,要比艾媒咨询的预估更为保守。另据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预测,2020年旅游总收入为39229亿元,同比下降40%。不同渠道的数据综合看,2020全年旅游总收入减少或许在3万元左右。
根据文化与旅游部网站2月18日公布的数据,通过抽样调查,2020年度国内旅游人数28.79亿人次,比上年同期减少30.22亿人次,下降52%。国内旅游收入2.23万亿元,比上年同期减少3.5万亿元,下降61%。和新财富预测减少大约3.32万亿元,数值非常接近。
六成企业预亏,海航控股预订“亏损王”
2020年,40家旅游业上市公司中,13家股价上涨,27家下跌,平均涨跌幅为3.31%,远远低于沪深300的27%涨幅。
2020年前三季度,33家休闲服务公司共有22家亏损,占比2/3,亏损额超过1亿元有9家;2019年同期亏损企业数量为8家,亏损金额超过1亿元的只有2家。
纵向对比,最近10年(2011-2020年),A股旅游企业没有任何一年全部盈利。亏损企业最少的年份是2012年,只有1家(图3)。
截至2021年2月25日,40家企业中有37家发布2020年业绩快报,其中有14家预计盈利,23家预亏,亏损率为62%。
预亏超过1亿元的企业共有17家。6家航司预亏,三大央企国航、东航、南航受损很严重,亏损金额在百亿元上下;吉祥航空、春秋航空总亏损额相对较小,但也在5亿元左右(表1)。
海航控股预亏金额最高,在580亿元-650亿元之间,超过三大央企航司亏损总金额。2020年前三季度,海航控股净亏损尚且只有164亿元,全年已剧增至天量。以2020年三季度末,其归属母公司所有者权益合计366亿元看,已经资不抵债。
表1:2020年预计亏损额超1亿元的企业

新冠肺炎疫情固然导致海航控股经营大幅亏损,更多是因为海航集团等重要关联方被债权人申请破产重整,导致其股权投资、应收款项、金融资产及飞机资产等可能出现损失,海航控股已对此作相关计提。如无意外,海航控股将摘走A股公司2020年“亏损王”的帽子。*ST海创同样因为海航集团申请重组,计提大额减值。
航司生意惨淡,并非只有国内企业。根据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预测, 2020年全球航空业亏损将达1185亿美元,全球航空公司裁员突破35万人,至当年11月已有40多家航空公司陷入破产。
三家民企,宋城演艺、众信旅游、腾邦国际预计亏损也在10亿元上下,这和商誉减值、资产减值有关。其中,众信旅游累计7.24亿元商誉,将产生较大金额减值。宋城演艺对花房科技计提长期股权投资减值准备约11.1亿元。腾邦国际对应收款项及长期投资计提资产减值准备4.9亿元,并计提利息支出及罚息支出约3.7亿元。腾邦国际2019年就大幅亏损17.7亿元,持续亏损下,将面临退市警示。
境外上市的三家OTA(在线旅游企业)以及华住酒店集团(HTHT. O/01179.HK),有喜有忧。2020年前三季度,携程(TCOM.O)总收入腰斩,累计亏损42.5亿元,二季度开始好转,三季度盈利16亿元,显示逐步走出困境。途牛(TOUR.O)持续三个季度亏损,累计亏损超过4亿元,收入同比下滑超过八成。华住上半年收入下滑24%,净利润为-26.8亿元。上述三家企业,全年能否盈利,前景不乐观。
同程艺龙(00780.HK)2020年二、三季度都盈利,全年应该不会亏损,和其抱住腾讯大腿,微信端海量用户导入有关。
负债攀升侵蚀利润,倒闭企业数量剧增
和收入、利润相比,现金流或许更重要,上市旅游公司现金流整体不乐观。
至2020年三季度,40家企业中有22家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为负,其中10家现金净流出超过1亿元,海航控股和国航较为突出,分别是-120.8亿元、-17.9亿元。
不过,“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增加额”指标上,航司却普遍靠前,南航和东航分别流入145亿元和77亿元;春秋航空和吉祥航空也分别有16.4亿元、14.6亿元;国航6000万元;海航则是-28亿元。

南航现金流增加主要得益于大股东出手相助。2020年4月,南航向南龙控股发行大约6.09亿股H股,每股5.75港元,募集金额35亿港元。2020年6月,其控股股东南航集团以5.21元/股全额认购定增发行A股共24.53亿股,南航得以再募集资金净额大约128亿元。
东航主要以发行公司债以及超短期债券方式筹集现金。国航现金流净增加只有6000万元左右,但国航通过借款和发债得到现金总额约722亿元。
三大航司能够及时补血,在于央企体制优势凸显。
2020年前三季度,海航控股筹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2.95亿元,其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为-120.9亿元,由于多次对资产进行处置,以及收回其他投资,得以补充现金流95.6亿元。
旅游行业尤其是航空公司,普遍是重资产运营。至2020年三季度末,40家企业负债合计为9296亿元,平均资产负债率为69.22%,和2019年底相比,增加2.56个百分点。
经营现金流吃紧,公司负债攀升,体现在有息负债上。至2020年三季度末,40家企业短债达1030亿元,长债总计592亿元,合计1622亿元,比2019年末净增加大约455亿元。7家航司短债和长债总计1249亿元,比2019年底净增加406亿元。
这直接导致财务费用攀升。2020年三季度,40家企业累计财务费用中的“利息费用”总计188亿元。考虑到40家公司2019年全年、2020年前三季度净利润分别是286亿元,-418亿元,利息支出吞噬了行业净利润,可谓惊人。
图4: 2019-2020年各季度旅游企业吊销注销数量

巨额亏损、负债高企难以击倒行业巨头,但对中小企业就是生死攸关。
2020年2月29日,百程旅游称,受新冠疫情影响,资金不能维持继续运转,股东大会决定关闭公司并启动清算准备,成为疫情后第一家公开宣布关闭的知名旅游企业。
百程主要收入来源是签证和境外旅游目的地服务,2017年报中,两者收入占其总收入的比例为83%。疫情来袭,依赖境外游的百程业务完全停摆,坚持一个多月即告不支。
百程本来持续亏损,2016年4月23日挂牌新三板后,财务状况并没有根本好转。2015年至2018年上半年,百程净利润分别为-3935万元、-4511万元、-2795万元、-1286万元,亏损额减少,百程一度看到翻盘希望,疫情黑天鹅却成压倒百程的最后一根稻草。
另一家停止运营的是世界邦旅行网。该公司2012年成立后发力出境自助游,得到雅虎创始人杨致远的天使投资,2013-2016年又持续融资4轮,总金额4000万美元。疫情冲击下,出境游业务归零。世界邦从2016年1月后再无新融资,最终无力为继。公司创始人赵宇2020年6月于社交网络上发言,佐证公司暂停运营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