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诵诗都是复活诗的仪式
作者: 汤秀云三年前,喜欢写诗的腾龙被一个视频吸引,这是法国杰出的诗喃者“高大病体”的诗喃《非必要》。“高大病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线吸引了不少人,在他的呢喃下,一句句优美的、伤情的、深沉的诗歌变得动人且神秘,也扣动着腾龙的心弦。
在20世纪80年代,诗喃由美国诗人马克·史密斯发起,目的是反对彼时诗歌界过于结构化和沉闷化的精英倾向。它是一项以竞赛形式聚集诗人表演原创诗,并融合语言、肢体语言及声音的艺术运动。
《非必要》这首诗喃为腾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促使他产生了举办诗喃活动的念头。2022年7月,他与朋友杨一和白尹诗嘉再一次聊起这个想法,同样喜欢诗喃的三个人决定将多年前的想法付诸行动。他们组建了名为“诗人游击队”的现代诗爱好者小组,打算与书店、咖啡店、酒吧合作,不定期举办线下诗喃活动,邀请现代诗爱好者参与,或表达,或倾听,为大家提供一个友好的、包容的交流氛围,创造平等的、安全的分享环境。
参与者不需要考虑诗的格律,主题也无限制,但必须是原创现代诗歌,不强制要求全诗脱稿,表演控制在三分钟以内。唯一的限制是不允许借用外部道具和乐器,无音乐伴奏或乐手伴奏,拍手、跺脚、互动、即兴、吟唱、无伴奏合唱……诗人可以运用种种肢体上的音乐性元素去演绎自己的诗。
2022年7月24日,第一期诗喃在梯书店举行。“诗人游击队”采取诗喃开放麦表演形式,参与者围坐一圈,诗喃者登台表演。在表演过程中,诗喃者通过情绪、肢体动作、即兴表演及与观众互动来对一首诗做出多维的诠释。腾龙上台表演了《诗人讲他的生命科学课》《庙里静悄悄》,康良朗诵了《诗人把坚持看成了坚诗,看电影》,杨一吟诵了《我自由地流淌》。另外,有两位朋友观察周遭事物,完成了一次即兴创作。有一些朋友参与后,表达了下一次也想上台表演的愿望。
2022年8月14日,第二期诗喃活动还是在梯书店举行,有十二名诗喃者登台表演。在更多元的声音中,他们一起经历了诗的复活。在第二期活动中,腾龙开始引入诗喃比赛的竞技元素,比如设置评分和奖励机制,让观众评选全场最佳等。“但囿于国内了解诗喃的人太少,未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杨一说。
2022年10月1日,在绍兴路独立书店“泡芙云”举行的第三期诗喃活动中,腾龙尝试举办诗喃实验工作坊,促进参与者交流表演技巧。现场参与的诗人加入更多的诗喃表演尝试,在现场重新诠释了诗喃。
通过诗喃实验工作坊,腾飞发现有一些概念只能通过面对面的方式进行互动呈现。比如,诗喃者渡边云大喊“嘿Siri”后,现场响起手机此起彼伏的AI语音回应;诗喃者赶路以“口吃”这一语言失调症的创意进行创作;诗喃者嘟儿通过声调变化和念白变奏演绎日常中的各式情绪……在此次线下诗喃实验工作坊中,参与的朋友更深地理解了创作者的逻辑,并且与自己笔下的文字有了更深的连接。腾龙认为,这期诗喃实验工作坊是“诗人游击队”最接近诗喃表演形式的一次活动。
25岁的田佳航是一名纪录片导演,在一次导演剧本交流会上,他偶然看到腾龙的表演并了解到诗喃,后来也参与“诗人游击队”的诗喃实验工作坊。他以诗喃的形式呈现当下的困扰:“那段时间,我被身边朋友要求用公共语言和态度表达自己的观点,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伤害和‘误导’旁人,可是最终我伤害了自己。”
26岁的自由广告导演渡边云,为了参加诗喃实验工作坊,创作了《蹦完迪手机不见了》,这是关于人工智能、狂欢、创伤、存在主义的串联表达,在文本的基础上融入肢体元素,是一次即兴创作的舞台尝试。
有15岁的高中生用诗歌讲述地铁上的微妙观察与青春期的理想叛逆;有花几年时间调整一首诗的排版结构的建筑师……诗人在舞台上表达着自己对人生的感悟,也记录着一些空灵的想象,虚实结合,娓娓道来,有的片段荡气回肠,有的片段悠悠情深,都是对生活、对个人生命经历的真实表达。
目前,“诗人游击队”已经举办了五期活动,每场有四五十人参与,平均每个人都准备了二三首作品,这足以让一场活动从晚上七点半持续到深夜。这虽然是一个舞台,但是没有灯光,没有扩音设备,完全是一股精气神的较量。
“诗是语言的寺庙,不该只被承载于纸张。我们认为,每一次诵诗都是复活诗的仪式。”这是“诗人游击队”的精神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