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中学的前世今生

励志的兴国宏愿

平遥中学有十分辉煌的校史。它的前身可追溯到明朝初年的卿士书院，院址在上东门内尹公（即尹吉甫，周朝宰相）祠，到明末，毁于战火。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在卿士书院的基础上，又创办了西河书院，位于南大街子夏祠。

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又在西河书院的基础上，在文庙明伦堂与尊经阁之间创建古陶书院，于是书院有其地，然束脩、膏火无所出。道光十九年（1839年），知县靳廷钰捐俸集资续建书院，到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竣工，靳廷钰与绅士郭宪章、刘充实用集资所捐银万两，贷给店铺，每岁生息六百五十两作为经费，改古陶书院为超山书院，于是书院开始延师招生。之所以命名为超山书院，是因为平遥县城东南25公里处，即巽字方位有一座山峻水美、文化底蕴深厚的名山、名寺——超山、百福寺。平遥古有十二景，超山、百福寺独占两处（超峰晓月、于仙药迹）。把书院叫作超山书院，是代表文风文运高峣之意。书院对山长（校长）的要求很高，必须是进士出身的硕学鸿儒。仅从1839年到1904年，超山书院前后聘请进士出身的山长12人。其中对当地文化教育发展和改革开放风气产生了重要影响的当数徐继畬。

（一）

徐继畬（1795—1873），字健男，号牧田，山西五台县东冶镇人，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徐润第是乾隆年间进士，与《红楼梦》续作者高鹗同榜，且有深交。徐继畬15岁中秀才，19岁中举，31岁中进士，朝考第一。先后任翰林院庶吉士、编修，陕西、江南两道监察御史。道光二十年（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被派往海防前线，兼署汀漳龙道道台，“清明廉达，有守有为”，战后升任广西巡抚、福建巡抚。这期间，他多方接触各国领事和传教士，广泛搜集西方知识，“五阅寒暑，数十易稿”，编撰成《瀛寰志略》10卷。这是一部介绍世界知识的书籍，书以地图为纲，后缀解词，横向分历史、地理两大母系，纵向分地形、地理、政治、军事、风俗等子系统，各系统交贯相连。这部书开阔了中国人的视野，对了解西方的政治制度、冲破封建思想藩篱起了很大作用。

《瀛寰志略》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在福州刊刻出版，石破天惊。中国人一向认为天圆地方，自己居于世界中央，天朝恩威，泽被四方，蛮夷居于四方边缘，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没想到地球是圆的，西方比中国强大，西方的民主、科技都比封建闭塞的中国先进强大得多。中国只有向西方学习，才能强盛。著有《徐继畬及其瀛寰志略》的美国学者龙夫威说：“徐继畬的破荒之作，深刻地影响着19世纪中国整整一代的思想家。作为变革与维新的微妙宣言，它为19世纪60年代的自强运动奠定了根本的思想基础。”

徐继畬进步的改革开放思想为封建保守势力所不容，诽谤弹劾接踵而至，终于1853年罢官还乡。

咸丰六年（1856年），徐继畬在上党防堵竣事，平遥官绅延请，受聘为超山书院山长。当时，平遥的票号业、商业正处于兴盛时期。当时全国票号51家，平遥就有22家，分号遍布全国各大城市及商埠重镇，分号总数达367个，形成了庞大的金融网络，汇通天下。正如余秋雨先生在《抱愧山西》中所述：“在上一世纪乃至以前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中国最富有的省份不是现在可以想象的那些地区，而竟然是在山西！直到本世纪初，山西仍是中国堂而皇之的金融贸易中心。北京、上海、广州、武汉等城市里那些比较像样的金融机构，最高总部大抵都在山西平遥县和太谷县寻常的街道间，这些大城市只不过是山西商人小试身手的码头而已。”“在山西最红火的年代，财富的中心并不在省会太原，而在平遥、祁县和太谷，其中尤以平遥为最。”“平遥西大街上第一家专营异地汇兑和存放款业务的票号——大名鼎鼎的‘日昇昌’，这是今天中国大地上各式银行的乡下祖父，也是中国金融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平遥经济如此繁荣，势必对文化教育提出高要求，平遥人愿意投资办教育，并且一定要请“进士之有品学者”执教，徐继畬当然是最理想的人。

徐继畬执教超山书院后，学校搞了大扩建。徐继畬亲书书院门匾“敬业乐群”，左右侧门书“法洙泗”“衍河汾”，这大概可以认为是超山书院的院训。洙泗是孔子家乡的两条河，而黄河、汾河之间是文中子王通讲学的地方，大意是要弘扬孔孟和河汾学派的传统，徐继畬在超山书院执教成果颇丰，大批人才涌现。

徐继畬每月给全院学生授课一次，他教书常采用讨论式，提倡师生之间、诸生之间研讨、争辩和发表自己的独特见解，学习气氛较为宽松活泼。徐继畬招生唯贤，有教无类，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每月可享受书院助学金，全院生童膏火及杂费银全年共三百两，平均每生每月一两，因此，普通人家子弟都能入院就读。由于徐继畬知识渊博，治院严谨，督课认真，教学有方，教学质量快速提高。据传，徐继畬执教之前，平遥人中举，几乎是去世一个举人，才能中一个举人。但自徐继畬执院后，乡试、会试得中者很多，成为山西省内最有成绩的书院之一。

在做好平遥超山书院工作之外，他还为平遥票号蔚泰厚等蔚字五联号制定过号规，对平遥票号业的发展起了重大作用。

徐继畬在平遥建树很多，威望很高，同治元年（1862年），因年迈体弱，提出欲归故里。平遥人说什么也舍不得，“官绅揽祛，投辖坚留，不听其去”，有大成殿院内碑文为证。直至同治四年（1865年）圣旨下来，徐得到朝廷平反起用，方才离开超山书院。本县各界人士及诸生弟子为其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送行的轿车排成长列，徐继畬的轿车已到达祁县城，尾车还在平遥城，一路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徐继畬在晋商之都平遥总执书院的十年，也是他深刻思考和实践中国教育之道、复兴之路的十年，为他日后在京师同文馆开中国科学教育风气之先，以及在外交策略中采取“以商制夷”的实践，积累了丰富经验。

徐继畬返京后出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太仆寺卿，兼京城同文馆大臣。1862年，同文馆开馆，原是培养外语、外交人才。1867年，有在平遥办书院十年经验的徐继畬被任命为总管同文馆事务大臣，制定“兼容并包，智周无外”的校训，勇于吸纳和借鉴西方先进文明成果，增设天文算学、国际法、微积分、世界地理、历史以及声、光、电、化等自然科学课程，1902年并入京师大学堂。同年，京师大学堂仕学馆、师范馆成立。1912年，京师大学堂改名为北京大学。北大沿用至今的校训“兼容并包、思想自由”，保留了同文馆校训的“兼容并包”，而把“智周无外”改为“思想自由”。

徐继畬是近代中国“正眼看世界”的先驱、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开拓者，《纽约时报》称其为“东方伽利略”。他在美国影响也很大，1867年，时任美国总统约翰逊命驻华公使蒲安臣向徐继畬赠送了一幅复制的华盛顿画像，仪式十分隆重。1998年，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华时在北大讲话中特别提到了徐继畬，称其为中美友好的先驱，美国555英尺的华盛顿纪念塔第十层就是摘自《瀛寰志略》中徐继畬赞扬华盛顿的中文碑文。

（二）

超山书院一直办到光绪三十年（1904年）。那年一月，在中国历史上延续了1300多年的科举制度最终被废除，学校教育与科举取士彻底分离。根据清政府《壬寅学制》《癸卯学制》的规定，超山书院改名为平遥高等小学堂。高等小学堂是当时平遥的最高学府，学制四年，学生兼学东学西学，还开设了英文，中国著名史学家、教育家、马克思《资本论》早期翻译出版者侯外庐和解放后首任税务总局局长李予昂，都是该校的学生。我的外祖父康汝圭也是该校的学生。据我外祖父说，由于超山书院的学生都是秀才，而高等小学堂是书院改来的，又学习了西学，所以人称该校学生为“洋秀才”。

民国元年（1912年），南京临时政府教育部颁行《小学校令》，平遥高等小学堂改称平遥高等小学校，并将学制改为三年。民国2年（1913年），平遥高等小学校改为平遥县立第一高等小学（在襄垣、段村、东泉村成立第二、第三、第四高等小学校）。民国13年（1924年）春，由清末进士、举人赵鸿猷、武伟康（平遥历史上最后一名进士）、侯福昌（侯外庐、侯俊岩之父）、宋梦槐、董允文等社会贤达、实业家，共同募集资金2万元，成立董事会，推举宋梦槐为董事长，在平遥高等小学的基础上，创立平遥励志中学校，北大毕业的李光宾遂由高等小学校校长改任励志中学校长。四年招收三个班130名学生。励志中学沿用超山书院、平遥高等小学堂校舍，在校门上方砖雕校匾“励志中学校”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我考入平遥综合大学初中部时，此门系学校南校门侧门，每天路过此门，抬头观望便肃然起敬，可惜“文革”中该匾遭学生“破四旧”，“励”“学”两字凿坏，“志”“中”两字也受损。现如今，保留下来的“励志中学校”五个大字依然牢固地悬于旧校文庙南门东侧大门之上，赫然醒目。

1928年7月，平遥县政府接管励志中学，更名为“平遥县立初级中学”，招收学生20名，连同原来未毕业的30名学生编为两个班，校址由文庙搬迁至小察院（现察院博物馆），学制三年，校训为“急公忘私、求知解愚、学艺济贫、保健起弱”。我县最早的党员侯士敏1924年由高君宇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山西革命运动的核心人物之一。1927年广州起义时担任主力营长，率部英勇作战壮烈牺牲，年仅33岁。1923年平遥高等小学堂毕业生任行健经侯士敏介绍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成为太原市仅有的二十一名团员之一。1927年，转为中共党员，并被选为平遥县第一任党支部书记。1933年，任行健被党派入平遥县立初级中学担任图书管理员，他购买大量进步书刊，传播革命思想。1934年，校长段谦谨招聘王一夫、李长路等一批共产党员教师来校任教，学校成为中共在平遥活动的主阵地。同年，共产党员张健受上级党组织委派，插入平遥初中就读，次年组建平遥中学党支部，张健任支部书记。1935年，王一夫组建平遥中学另一个党支部，支部书记是学生胡忠烈（胡亦民），两个支部都由太原工委领导，相互没有联系。张健、胡亦民在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中功勋卓著，新中国成立后担任省部级领导。1937年，雷远高、雷立德、胡定华等十名同学一起跋山涉水，到达革命圣地延安，成为抗大学生。

平遥县立初级中学从1928年9月至1938年2月，共招收15个班，学生322人，日军侵占平遥后被迫停办，这一阶段学生多数投奔抗日根据地参加革命。据不完全统计，涌现出省部级干部13名，军级干部15名，厅局级干部、师团级军官一大批。担任过五国大使、中国外交学会会长的郝德青和新中国成立初担任外贸部常务副部长的雷任民都是该校的学生。

平遥县立初中于1944年恢复办学。1948年7月，血债累累的阎政府县长尹遵党奉命撤退，裹胁平中师生逃往省城，路经文水交城，被解放军截击，解救出大部分学生，仍有部分学生被拖入太原，学校再次倒闭。

平遥解放后，县政府接管平遥县立初级中学。

太岳的革命精神

太岳中学是平遥中学的又一个前身，1940年8月1日邓小平亲自主持，在晋冀鲁豫边区太岳抗日根据地沁源县城创立太岳中学，目标是为党培养军政干部。裴丽生为首任校长，刘舒侠为第二任校长，龚士其为第三任校长，南川等为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