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甘宁边区第一届“群英会”与劳模运动

“英雄千万个，花开千万朵，头名状元选的是哪个？工人选的谁呀？选的赵占魁呀。农民选了谁？选的吴满有。学那英雄生产更加油呀，再呀再加劲儿，边区建设更加美！更呀更加美。”这是诗人贺敬之于1943年10月创作的歌词《赶骡马会》的第二曲，描写的是当年陕甘宁边区推选、学习劳动英雄的情景。

1943年11月26日至12月16日，陕甘宁边区第一届劳动英雄代表大会（也称“群英会”）在延安举行。这届群英会极大地推动了陕甘宁边区及各解放区劳模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

大生产运动中涌现出一大批劳动英雄

日军于1938年10月占领武汉后，逐步将主要军事力量转向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实行灭绝人性的烧光、杀光、抢光“三光”政策。1939年1月，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决定其政策重点从对外转向对内，推行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政策。1939年2月2日，中共中央召开生产动员大会，明确提出了“自力更生，克服困难”的方针。在党中央、毛泽东的大力推动下，边区的生产运动很快开展起来并取得成效。

1941年，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疯狂进攻和残酷“扫荡”，国民党顽固派对陕甘宁边区及各抗日根据地实行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加之华北等地连年遭受自然灾害，致使整个抗日根据地财政经济困难，军队供给濒于断绝，陷入没粮吃、没衣穿、没被盖、没经费的困境。为了战胜困难，坚持抗战，1942年，党中央提出了“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总方针，号召解放区全体军民切实开展以农业为主的大生产运动。解放区军民在党中央和毛泽东的领导下，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掀起了热火朝天的大生产运动，并广泛开展了向劳动英雄学习的生产竞赛运动。

党中央和边区政府不仅制定政策，正确领导机关、学校的生产运动，而且主要领导人以身作则，与人民群众一起艰苦奋斗。毛泽东于百忙中抽出时间在自己住的窑洞下面的山坡边开了一块地种植蔬菜。年近花甲的朱德从抗日前线回到延安后，不仅成了大生产运动的杰出领导人之一，而且也是生产劳动的模范。中央书记处的其他领导成员也都亲自动手开荒种地，边区政府的各主要领导人也经常深入基层，既指导生产，解决实际问题，又身体力行，参加生产劳动。林伯渠主席还专门订有个人生产节约计划，贴在边区政府机关墙报上，接受群众监督检查自己的落实情况。中共中央和各级领导干部在生产劳动中的模范行动，给广大军民树立了榜样，极大地鼓舞了边区军民自己动手、克服困难的信心。

1943年初，党中央提出了“丰衣足食”的口号。随着大生产运动的开展，劳动英雄不断涌现。工厂中出现了赵占魁，农村中出现了吴满有，合作社出现了刘建章，机关中出现了黄立德等著名的劳动典型。党和政府在群众中宣传推广他们的先进事迹，组织群众搞好生产运动，收到很好效果。

为了推广劳模的先进经验和事迹，1942年底到1943年初召开的西北局高干会上，表彰奖励了成绩卓著而又刻苦奉公、在群众中有威望的王震、习仲勋、黄静波、王世泰、马文瑞等22名领导干部，毛泽东亲笔为每个人题词。给予三五九旅，延安县委、县政府及延安县南区合作社三个单位团体奖励。1942年7月，朱德特邀徐特立、谢觉哉、吴玉章、续范亭四位老人同去南泥湾视察，作《游南泥湾》诗一首赞颂大生产运动：“去年初到此，遍地皆荒草。夜无宿营地，破窑亦难找。今辟新市场，洞房满山腰。平川种嘉禾，水田栽新稻。屯田仅告成，战士粗温饱。农场牛羊肥，马兰造纸俏。”

1943年2月9日，边区政府发布了《陕甘宁边区政府关于调查历年来农业生产中的劳动英雄予以奖励的命令》，要求各地区专员、各市、县长选拔推荐历年来农业生产中的劳动英雄，并予以奖励。陕甘宁边区政府决定于本年内召开劳动英雄、模范生产者代表大会及生产展览大会。10月7日，边区政府公布了《陕甘宁边区劳动英雄与模范生产工作者大会及其代表的选举办法》（《解放日报》1943年10月14日刊登公布），规定各分区由专员公署召集本单位的“群英会”，表彰奖励劳动英雄，并推选出参加边区“群英会”的代表。劳动英雄必须从农村、工厂、合作社、部队、机关和学校内一线生产者中选出，模范生产工作者从直接管理生产的干部中选出，制定了劳动英雄和模范生产工作者必须具备的条件。规定出席边区大会的代表名额为150名至200名，并具体分配到延属、陇东、三边、绥德、关中等分区和中直、军直、边区系统。第11条还特别提出：“凡移难民多的区域，应注意选举移难民中之劳动英雄。”要求各分区、单位在11月10日前将出席全边区“群英会”的代表选出，并将代表的事迹等信息报边区政府审核。

当时的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对各地区推选出来的劳动英雄展开了大张旗鼓的宣传，开辟专栏连续报道他们的先进事迹，他们的肖像也曾经出现在《解放日报》的头版，有的肖像还与毛泽东、朱德及其他边区政府领导人的肖像一起挂在美术馆、民众馆、边区政府的会议室等各种公共场所。延安的文艺工作者通过各种文艺形式歌颂、宣传他们的事迹，如艾青写有长诗《吴满有》和《欢迎三位劳动英雄》，他在诗中写道：“你们的工作勤劳，你们的成绩呱呱叫；你们的事情人人在说，你们的名字报上发表。”（《解放日报》1943年3月17日）贺敬之作词，马可作曲的《南泥湾》唱响边区：“陕北的好江南，鲜花开满山，开呀满山——学习那南泥湾，处处是江南，又战斗来又生产，三五九旅是模范。咱们走向前，鲜花送模范…… ”

劳模英雄的肖像挂上大会主席台

1943年11月26日，陕甘宁边区第一届劳动英雄代表大会在延安举行。次日的《解放日报》报道：“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劳动英雄及模范生产工作者代表大会，及规模宏大、筹备历时三月的边区生产展览会，已于昨日下午2时，在三万人空前欢欣热烈的气氛中同时揭幕。”

当天12时30分，延安宝塔山下的会场上红缨林立，五颜六色的旗帜在阳光下迎风招展。英模们一个个戴着大红花，在进入会场的沿途中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

主席台上最醒目的位置是一字排开的英模肖像，“主席台前排列着吴满有、申长林、黄立德、李位、冯云鹏、张振财、刘玉厚、赵占魁、郭凤英、张芝兰、贺保元等劳动英雄与模范生产工作者的肖像，这些肖像闪烁着劳动的光辉，召唤着人民向劳动英雄学习”（《解放日报》1943年11月27日）。可见中共中央的领导和边区政府对英模的重视和尊重。曹力如主持大会，大会通过了名誉主席团、主席团、评判委员会、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组成人员和秘书长、副秘书长名单。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在会上发表演说：像这样盛大的劳动英雄大会和生产展览会，在全边区、全中国都是空前的。在这样一个战争环境又是比较穷困的地区，人民和军队今年居然能做到丰衣足食，这是边区人民和八路军伟大力量的表现。他特别指出，边区生产运动的大规模性、群众性，其领导的组织性，及生产方式由分散劳动走向互助劳动方向，公私兼顾、军民合作等特点，贯穿于这一切特点中的就是群众生产积极性的发扬及群众劳动英雄的涌现。旧时代过去了，现在是创造新时代的时候，这个新时代的创造者就是今天200多个劳动英雄，以及成百万的边区革命人民。他宣布：明年全边区增加细粮20万石，植棉20万亩，运盐40万驮，劳动力1万个，组织劳动力30%。达到耕三余一，为进一步实现新民主主义的经济政策而努力。

朱德总司令在讲话中强调指出：第一，不要认为丰衣足食了，就松懈下来，要知道我们生产不单是为了吃穿，而且是为了援助前方，为了抗战建国；第二，要实行节省，朴素勤俭；第三，要把发展生产和保卫边区结合起来，我们边区老百姓不但要学会生产，而且要学会打击敌人，学会安地雷、打手榴弹，个个成为神枪手；第四，要改进饲养牲畜的方法，减少牲畜的死亡率。

续范亭的讲话非常生动有趣，他追述自己在中山陵前忧国自杀的事件后，以充满乐观的口吻说：“自从有了共产党，有了毛主席，中国就有办法了，中国就不会亡了。”讲到此处，全场掌声雷动。他又提及以前听到国民党对共产党的诬蔑，把共产党人描写成为“三头六臂的怪物”，幽默地驳斥道：“是的，共产党人是有三头六臂的，三头就是‘枪头’‘锄头’和‘笔头’；六臂就是两双手能打仗，两双手能生产，另外两双手能写文章、能学习、能抓汉奸特务分子。这样的三头六臂，对老百姓是好的。”（《解放日报》1943年11月27日）

在生产展览会上展出全边区军民自己创造出来的劳动果实，从总展到分展共有 6596件展品，1987张表现生产过程的生动照片及图表。展览表明本年度耕地面积扩大为1338万亩，粮食总产量184万石。全边区劳力共33万，集体劳动的互助组占1/4，改造好了的“二流子”4500个，安置移民8000户；部队开荒21万亩，约占群众开荒的1/3；三年扩大植棉面积10倍，产棉花173万斤；产盐60万驮；合作社255处，公营工厂百余家，各种日用品基本自给。

把群众组织起来就会“无敌于天下”

1943年11月29日，中共中央在杨家岭中央大礼堂举行招待会，招待出席陕甘宁边区“群英会”的全体代表，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少奇等出席。这次活动把“群英会”推上了高潮。1943年12月1日的《解放日报》报道说：“‘到延安去见毛主席！’这200多个劳动英雄长久渴念的愿望，在前天实现了。这个愿望，当刘玉厚率领着代表团离开绥德时，曾是一个告别的口号和旅途上谈话的主题，到延安后，劳动英雄们住在客店里，曾一次再次地询问他们的领队同志，‘啥会儿见毛主席？见了毛主席，咱们才能安心讨论呀！’而刘老太婆这样说：‘见一次毛主席，才不算枉活一辈子。’”11月29日下午2时，英模们在喧天的锣鼓唢呐声中和此起彼伏的口号声、鼓掌声、歌声中，步入大礼堂。毛泽东微笑着与英模们亲切握手，询问他们的生产劳动情况。

李富春主持招待会。由吴满有、赵占魁、黄立德、刘玉厚、张振财、冯云鹏、贺保元等英模代表献旗，共11面锦旗（包括五个分区及延安直属机关）。王震代表延属分区劳动英雄献词。《献词》说：“我们好几辈子了，从没有人能给我们指出一条路：这条路，就是要穷人翻身，要耕地的、喂猪的、纺花的当英雄，劳动的果实归自己享受，你带着我们走上光明幸福的道路，这是我们子孙后代的幸福道路！……我们亲身体验到你是中国人民的救星！以后我们更要用一切力量来动员组织生产，发动革命竞赛，保证任务的完成。……毛主席，你像一盏明灯发出亮来，在前面给我们指点着路，我们就永远跟你走。我们是够幸福了！我们的后代还要更幸福，革命一定要大大的胜利，我们禁不住高喊：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这篇献词语言朴素，用新旧对比的叙事方法表达了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的无限热爱的朴素感情。《解放日报》1943年12月3日刊登了《劳动英雄献词一束》，共8篇献词。

毛泽东在会上作了《组织起来》的讲话（后收入《毛泽东选集》），深刻论述了把群众力量组织起来的重大意义作用、对象范围、根本方法和作风保障，是当时党领导根据地大生产运动的基本纲领。毛泽东指出：“就是把群众组织起来，把一切老百姓的力量、一切部队机关学校的力量、一切男女老少的全劳动力半劳动力，只要是可能的，就要毫无例外地动员起来、组织起来，成为一支劳动大军。我们有打仗的军队，又有劳动的军队。打仗的军队，我们有八路军新四军；这支军队也要当两支用，一方面打仗，一方面生产。我们有了这两支军队，我们的军队有了这两套本领，再加上做群众工作一项本领，那么，我们就可以克服困难，把日本帝国主义打垮。”“我们就不怕任何困难，就会是孟夫子说过的：‘无敌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