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保罗·鲁本斯：巴洛克艺术的无冕之王

2019年，纽约苏富比“古典大师素描”拍卖专场上，一幅名为《高举双臂的少年男子裸像习作》的作品吸引了公众的关注—画家以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个少年全身肌肉紧绷、用尽全力推举头顶上方重物的形象。人物造型严谨，线条灵动又充满变化。这幅出自17世纪佛兰德斯画家彼得·保罗·鲁本斯（以下简称“鲁本斯”）之手的作品最终以820万美元（约合5700万元人民币）成交，创下了当时的素描作品拍卖纪录。

鲁本斯的一生堪称精彩—他是才华横溢的宫廷画家，创立了巴洛克绘画典范；他是学识渊博的学者，掌握多种语言并通晓古典文学；他是杰出的外交官和顾问，接受过正统的贵族式教育，熟悉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访问过欧洲各个宫廷。鲁本斯的父亲本是比利时安特卫普的一位律师，因害怕宗教迫害而流亡至德国。鲁本斯出生在德国，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时光。父亲去世后，鲁本斯和家人返回安特卫普。鲁本斯15岁时已精通德语、拉丁语、法语等，21岁成为当地画家行会会员，开始了职业画家生涯。

1600年，年仅23岁的鲁本斯来到意大利游学，他在意大利的8年中，接受人文主义思想的熏陶，研究古代雕塑和文艺复兴盛期艺术大师的作品，学习卡拉瓦乔和安尼巴莱·卡拉奇的作品。但是，鲁本斯没有受到任何画派的影响，他决定走自己的路。鲁本斯喜欢卡拉瓦乔的戏剧性表现手法，崇拜米开朗琪罗对人体的绘画表现和提香对色彩的运用，他将艺术大师们的风格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的画面风格。1608年鲁本斯返回安特卫普，很快就成为当地最受欢迎的画家，当时的欧洲贵族也以拥有鲁本斯的作品为荣。1609年起，鲁本斯担任佛兰德斯摄政者阿尔贝特大公的宫廷画家。1629年，鲁本斯奔赴英国进行和平谈判，为英王及其亲属画像，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册封他为骑士。

虽然赞助人对画家授勋或者以其他方式赐予荣誉是一种廉价的支付方式，但头衔是当时衡量社会地位的重要元素，鲁本斯因此成为艺术家的楷模，他一生中创作的多幅自画像都体现了优雅、高贵的艺术家形象。《画家与妻子的自画像》中，鲁本斯与妻子犹如贵族一样盛装打扮，从容优雅地坐在花园中，妻子的左手轻轻搭在鲁本斯的右手上，显示了两人亲密的关系。1624年左右创作的自画像表现了中年的艺术家形象，画中鲁本斯头戴宽檐帽，身着高档服饰，雪白的衣领、精心打理过的胡须，都在彰显艺术家的高贵身份，画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干练与自负。同样的神情也出现在鲁本斯晚年的自画像中。在这幅创作于1639年的自画像中，画家同样头戴宽檐帽，身着深色衣服，衬托出雪白的衣领，像贵族一样携带佩剑，右手戴着手套。

鲁本斯是伟大的巴洛克风格画家，他的作品是对生活富有诗意的表现，构图从属于复杂有力的节奏，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并广泛使用对比色。“巴洛克”一词原指形状不规则的珍珠，也有“奇特”“古怪”等含义，18世纪古典艺术理论家用此词描述17世纪的绘画、雕塑和建筑风格，带有贬义，他们认为巴洛克艺术背离了文艺复兴古典风范。实际上，巴洛克艺术打破了古典艺术的宁静与和谐，偏爱激情和动感，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也是对意大利风格主义的对抗。《劫夺留西帕斯的女儿》是鲁本斯以人文主义思想重新诠释希腊神话故事的作品，作品表现的是古希腊的“抢婚”习俗，参与抢劫新娘的是宙斯与丽达所生的孪生兄弟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被抢的女孩是迈锡尼王留西帕斯的两个女儿。兄弟俩驾乘战马将熟睡中的女孩们揽入怀中。鲁本斯用“X”形构图将嘶鸣的战马、孔武有力的英雄以及柔美但惊恐的少女统一在画面之中，使得画面看起来充满张力，但又不失和谐；在色彩运用方面，画面以热烈的暖色调为主，枣红色的战马、两兄弟棕褐色的皮肤与两姐妹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现存于慕尼黑老绘画陈列馆的《亚马逊之战》最能体现鲁本斯夸张的想象力和对宏大构图的把握能力，场面宏大，富于动感和戏剧性。

鲁本斯擅长表现绘画中的宏大场景，营造轻松愉悦的画面气氛，因此深受富裕赞助人的喜爱。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的第二任妻子玛丽·德·美第奇是鲁本斯最有权势的赞助人之一，鲁本斯用组画的形式讲述了玛丽一生的经历。《玛丽·德·美第奇生平》组画共有21幅，作品尺幅巨大，气势恢宏，作品之间既有相对独立性，又有完整的连续性。《玛丽·德·美第奇抵达马塞》表现了年轻的王后在马赛登岸的场景，画面中，她受到了身披饰以百合花纹样披肩的寓言人物“法国”的欢迎，“声望女神”在空中飞翔，海神和海中仙女纷纷浮出水面庆祝她顺利抵达法国。《爱之园》是鲁本斯对世俗生活的一曲赞歌，神话人物和现实生活中的世俗之人共同出现在华丽的庭院之中，营造出其乐融融的欢愉之感。《玛丽·德·美第奇生平》组画和《爱之园》都影响了18世纪的洛可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