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的四种柠檬味

晴朗的冬天，我收到了高中朋友来武汉见面的邀约信，希望见一面。很奇妙，也很开心，我要去见青春里的旧友了。

淡味的柠檬

大学朋友之间的空闲时间似乎难以重合，他们的时间总是充斥在各种“加综测”的岗位与比赛中，见面的机会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溜掉。在这个追求速度的时代，人与人之间树立起来的高墙似乎阻挡了很多交流，好在阳光带来的温暖能透过高墙照亮心底的幽暗。

在见高中朋友的途中，午后的阳光正好，桂中路上散落了一地的落叶，我熟悉的小猫二妞还在小树林里嬉戏打滚，有人拿着地图在校园里参加寻宝藏的活动，此时此刻，南方的好天气展现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明明好几年没见，但是我和高中朋友丝毫没有生疏感，自然而然地聊天。我们一起约着逛了武汉大学，说了很多话，拍了很多照片，仿佛又回到高中夜谈的那段充实又快乐的岁月。我最喜欢我们的背影合照，阳光、树叶、影子，彼此的光芒温暖了眼睛，也铺满了记忆。

仅仅是聊着天，我和高中朋友都显得很开心，兴奋地聊着自己所知道的八卦，讲述着自己身边发生的事。而我在大学中，似乎没有了这样亲密的朋友，总是一个人出门、上课、生活，虽然明白木心先生所说的“款款独行，才不致倾溢”，但是看到大学同学结伴而行，我感到非常羡慕。

大学时期的我是一颗淡味的柠檬，尽管能和大学朋友友好地相处，看起来和和气气，可彼此的关系都是淡淡的，内心的疏离是时刻存在的。

苦涩的柠檬

还记得，我们这群高中朋友都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读高中，我们调侃自己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我们高中是市里有名的重点中学，一切以学习为第一位，日子很忙，还有点儿压抑。

明明说数学成绩好的人，物理成绩也不会差，我却是那个例外。高中时期，我学的是大理科，物理恰好又是其中最拉分的科目，所以我不喜欢物理，更讨厌每月一次的成绩排名。高三时数不清的周考、月考让我痛苦不已，尤其是每次考完试还要统计不及格的学生，而我因物理成绩次次位列其中。这次来武汉的高中朋友中，有一个是我高中三年的舍友，在时间被量化成各种课程、考试的高三期间，我和舍友曾一起跑过400米接力赛，见证半夜两点的学校；也曾在晚自习的间隙，一起解决难题……年少时的友谊单纯、炽热，我和舍友曾相约报考同一所大学，以后在同一个城市工作。

“高三就要结束了，马上就好了。”在那段为成绩焦虑、痛苦的日子里，舍友总是笑着鼓励我，另一个朋友也给予我特别多的赞美。我们是可以随机组合出去聊天、逛街的搭子，互相陪伴的时光总是会被回忆染上温暖的色彩。所以最快乐的周末则会成为我们这群高中朋友的随意谈论时间，没有什么目的，就是谈谈自己，谈谈班级里的八卦，还有我们一起在操场上躺着看星星的惬意。那是繁忙慌乱的高三岁月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高中课间的时候，从堆砌着的试卷里抬头，只要与朋友对上了视线，我们就愉快地手挽手走出教室去看风景。那时，我们的教室在顶层，我们喜欢站在天台上向外看去，有初升的太阳、篮球场，近处的树上有鸟儿自由地欢闹，枝丫在风里互相缠绕，外面的云走走停停，岁月惬意而欢快。

来不及多想，时间拉到高考的最后一个月，我们都更加沉默了，班里少了许多打闹的声音，却多了翻书声，以及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我们都想在重要的时刻发挥最好的实力。我也沉浸在高三安静奋斗的气氛里，日复一日地刷题、考试，与朋友渐渐分开。

高中时期的我是一颗苦涩的柠檬。成绩带来的焦虑、挣扎、压抑，让我痛苦难耐，朋友是唯一的一缕清香。然而，高三的青春声势浩荡，以为来日方长，却不知岁月的日历翻过这一页就再也不复返。存在于日历前面的高中朋友，在后面已然默契地失去联系。

酸涩的柠檬

这么多年以后的冬日，不再有讨厌的考试，也不再有一起在操场看星星的人。高考结束后，我们像被吹散的蒲公英，各奔东西，不知去向，那些做不完的试题和最熟悉的人都在生活里消失。

而现在，那份离开我许久的归属感与安全感又回来了。我们叽叽喳喳讲述着身边如意或不如意的事情；我们一起在街上走走停停，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我们东一句西一句，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没有什么目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或许，只要和高中朋友再见，就能拯救每一个枯燥孤单的日子。我们飞扬的笑声响彻寒风，手牵手走过水洼，溅起水花也没关系。

这一刻，我猛然意识到，高中朋友对我有多重要。其实，在这一段时间里，我过得不是很顺意，遇见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再见高中朋友带来的快乐，已足够抵御先前的不开心。还记得大二时有一个老师对我们说：“我总感觉大学的你们不快乐，总是很匆忙地完成自己的事情。”似乎是这样的，这段时间，生活里充斥着杂七杂八的事情，好像做什么都不能取悦自己了。

大学时期的我总是格外怀念高中朋友。我总是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散步，一个人面对日复一日的生活。每当这个时候，18岁的某些片段就会异常清晰，比如寝室里的八卦夜谈，比如傍晚一起在操场散步，比如一起做题的那些日子……

这样能随意敞开心扉的情感在大学里越来越少见。我想起路上曾看到一棵直愣愣的树，一棵木讷的树，我觉得像我。

再见高中朋友的我，是一颗酸涩的柠檬。高中朋友的到来让我回忆起过去的那段时光，重新审视现在的自己。

甜味的柠檬

十八岁努力学习的记忆渐渐在模糊，我只记得严格的时间表：早上六点开始早读，晚上十点半下课。紧张繁忙的日子里，更多的是背不完的单词表，写不完的数学题，学不懂的物理大题。这样的时光我或许是不怀念的，我怀念的是一起敞开心扉、一起互相鼓励的纯粹感情。

塞缪尔·约翰逊说：“朋友之间最快乐的谈话是，没有什么内容可以清楚地记得，但总体的效果是令人愉快的印象。”这非常准确地描述了我对那一天的感受，以及无数次对高中朋友在一起的日子的回忆。

青春的记忆在我胸腔里发酵，这时，我是一颗清甜的柠檬，十八岁真诚的情感也在时光里鲜艳留存。

（作者系华中师范大学地理专业2021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