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

草子简单地打扮了一下，怀着复杂的心情去相亲。媒婆沈嫂说对方长得很帅，十里八乡只出一个。她半信半疑：媒婆说话都带虚的。草子到达相亲地点后，眼前一亮，这个叫大佳的男人确实很帅，比沈嫂说得更帅，看来要交桃花运了。

草子很高兴。大佳却并不开心，对草子冷冷一瞥：“我们不合适。”草子急了，讲了一箩筐好话，可大佳拔脚要走。草子见打动不了大佳，扔下一句气话：“你会后悔的！”大佳想，真是笑话，我会后悔？你做梦去吧！草子回去后躺了一天，仍觉不甘心。后来，她通过沈嫂又约了几次，都被大佳拒绝。草子不死心，暗下决心：大佳不结婚，她等！

一年后，大佳结婚了。女子是山区人，很美，有林黛玉之貌。草子哭了一场，再次来到沈嫂家。沈嫂同情草子，安慰说：“你的心思我知道。”她说别的地方也有合适的小伙子，港村的仁男不错，劳力和人品都很好，和大佳一个村的，大佳在三队，他在二队。草子表示只要人好，管他二队还是三队的。

大佳在三队南面，仁男在二队北面，中间只横了一条二十来米的河。大佳想，这女人怕不是跟自己前世有什么孽缘吧，不然怎么总是紧盯着他不放。

大佳的女人原是旱鸭子，嫁给大佳后，通过一段时间劳动，适应了内河水域的农活儿，鱼池分到户后，和大佳一块儿去太湖捞水草。大佳的女人力气小，风急浪高，就显得力不从心。大佳也空有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身材，力气比别人小。他们早出晚归，别人满满一船，他们只有半船或大半船。大佳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怪老婆白吃了饭。大佳的女人回说大佳有力使不出。两人你怪我，我怨你，小吵变大吵，大吵伸拳头。

有一天，草子夫妇在太湖里捞水草，碰巧大佳夫妇也在附近捞。捞水草是先割后捞。一两个小时后，仁男见水草已割好一大摊，准备捞了。草子望见大佳夫妇只割了一点儿，就叫仁男帮忙割一会儿。十来分钟后，草子告诉大佳新割的草送给他们，大佳夫妇连说“谢谢”。

草子和仁男捞了满船，在湖面上颠上颠下，准备回去。大佳的女人见自己第一次捞得那么满，不知是开心过头还是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身体一晃，船一倾斜，水很快进入草船，沉船了。大佳气得双脚跳，大骂女人蠢猪一头，大佳的女人呜呜哭了。草子见状暗叫不妙，她急忙呼喊，叫大佳的女人不要害怕，随即爬上草船，迅速靠过来，一把将大佳的女人拉上自己的船。

仁男把柱石扔进水里，稳住船身，然后跃下水，和大佳一起把沉船船面上的水草推到太湖里。两人各拿一根竹篙子插在太湖里。一人在沉船右侧，一人在左侧，一手握住竹篙子，双脚勾住篙子，借这个支点，另一手抓住船舷往上托。草子叫大佳的女人待在船上不要动，自己飞身下沉船，浸在水里拿着木瓢奋力淘水，从船艄、船舱，至船头，一刻不停。太湖水冲击着两个男人的背部、头部，溅出许多水花，飞溅到草子身上。草子脸上、身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湖水。大佳的女人过意不去，执意替草子干活儿。草子说：“太湖水很凶，弄不好被它冲出去了。我水性好，冲出去没事，你冲出去危险了。”

沉船在湖水冲击下摇摆起伏，草子也随着升上升下，但她像铁塔一样，稳在沉船上。大佳的女人似乎看到一个仙女在击水。仁男则满意地笑笑。大佳心中佩服，心中升起别样的想法，不由朝草子多看几眼。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船浮了起来。草子回到自己的船后，让大佳的女人守好她和大佳的船，随后指挥仁男和大佳把推到水里的草重新捞上船。已绞成堆的水草难捞，只好用尖嘴铁耙垦，用手捧，花的时间比原来多一倍。大佳一面感谢草子夫妇，一面埋怨女人。草子对大佳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安慰她还说她，像话吗？”

第二天，大佳送来一瓶红高粱白酒，十个鸡蛋。仁男不在，草子不收，大佳说不收过意不去。最后，草子收下了白酒。大佳临走时对草子说：“感谢你一直喜欢我，还特意来跟我做邻居，这次太湖遇险，也多亏有你帮忙。”草子说：“你想多了。你结婚前，我是想得到你；我结婚后，这想法没有了。做你邻居，是仁男在这里；太湖里帮你，因你落难，更多是为你女人。你女人是善人，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