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槽
作者： 解旻新河能源集团礼堂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璀璨夺目的舞台。舞台上，一束束光芒四射的灯光交相辉映，照亮了每一位与会者的脸庞。舞台背景是一块巨大的LED屏幕，屏幕上滚动播放着集团过去一年的精彩瞬间，一幕幕画面如同电影般在眼前掠过，让人不禁感慨万千。舞台两侧，豪华的音响设备巍然矗立，仿佛在向世人宣示着这场盛宴的隆重与热烈。
“期待楚总加入我们。”
大屏幕忽然弹出微信聊天的页面，因屏幕大，聊天内容毫无保留地显于人前。屏幕信息不禁让所有人张大了嘴巴，众人视线一下子聚焦到了主席台上。男人身姿绰约，面貌年轻，双眸亦是落于屏幕，私下攥紧了手，微微颤抖几下。屏幕上显示的是有关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大意是他要背离公司跳槽到同行企业去，曝光的正是他与另一家企业的私密聊天的内容。
今天是新河能源集团上市以来第一个年会，企业管理层和员工代表都在现场。
“楚经理。”
楚明轩闻声抬眸，唤他的人是副经理王阳，“后台出了Bug（计算机程序故障），我已经让人调整过了，您需不需要我帮您先撑场？台下老总们看着呢。”
王阳眉眼中流露出焦急，面上竭力维持着平和，见楚明轩没有反应，他又唤了声，“楚经理？”
“……嗯。”楚明轩好似从这事儿中缓过来，望向王阳的视线复杂，“你信我？”
“楚经理说什么呢，您为公司作出的贡献我们有目共睹，谁跳槽，您也不会跳槽啊……哪个缺德的人做的，在今天这种场合败坏您的名声。”王阳骂骂咧咧，又唯恐台下人听到，声音越来越小，“楚经理？我帮您先撑着场子，您趁着这会儿去和老总们解释？”
现在解释吗？楚明轩一边在心里暗想，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他的视线在王阳身上停滞了片刻，缓缓说道：“好，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两人身姿交替，王阳唇语骂了楚明轩一句，“经理把我当外人？”
楚明轩没有应，随着他下台。周遭私语不断，无数道视线从他身上划过，或警惕，或狐疑，或探究……
台上，王阳试图用插科打诨的方式转移话题，众人也心照不宣地装作配合，在这微妙的默契配合下，现场气氛渐渐回到了最初轻松融洽的状态。
楚明轩在总裁身旁坐下。
“江总……我……”楚明轩嗓音干哑，想要解释方才的事，然而他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这会儿不谈此事。”
楚明轩刚张开的嘴巴还未发出声音就又闭上了。
“年会结束后你跟王阳去我办公室。”江总淡淡，面上不见喜怒，楚明轩却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满。
“嗯。”
这声落后，直到年会结束楚明轩都未再出声。也受开场的影响，整场年会众人都战战兢兢。于他们而言，他们心理活动莫过于—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今天出事，上赶着碰江总“霉头”。大人物出事，底下人总是要跟着倒霉。
新河能源谁人不知江总有意培养楚明轩，今儿却闹出这么一出戏。要知道，老板最忌讳的是辛辛苦苦培养的得力干将背叛跳槽，更可惧的是跳槽到同行竞业。
年会结束，江总带楚明轩和王阳进了他的办公室。老板桌宽大整洁，条几锃亮，办公室角落处摆了几盆招财树，桌子上还有小盆多肉、三叶草、铜钱草等盆景装饰，充满生机。
“王阳，我还记得你刚来公司的时候，二十三岁？”
江总边聊边展示茶艺。只见他把涮杯子的热水倒在茶盘上的金蟾蜍头顶，金蟾蜍的头立马由黄变绿，接着熟练地投茶、洗茶、摇茶、出茶、分茶，最后倒了三杯茶水。
“尝尝，福建客户刚寄来的。”
“嗯，您记性真好，我都要记不清了，的确是二十三岁，那年家里遇到事儿，缺钱得紧，如果不是碰上江总……嗐。”王阳和楚明轩分别接过茶水。
“怕是挺不过那关。”王阳笑着，“我打从心底感激您。”他这话说得真挚，双眸奕奕看着江总。
“是吗？”江总又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感激我？”
“当然，您待我好，我王阳素来谁待我好，我待谁好。”王阳笑。
“这么说来，你是怨我？”
“我怎么会怨您。”王阳面上依旧带着笑意，“是我近来哪儿做错了吗？江总。”
江总视线一如方才的楚明轩，复杂又惋惜。
“王阳，公司原本打算明年提你职位。”江总缓缓道，“前年明轩从总部空降新河任经理，你不服，是吗？”
“江总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服，楚经理年轻有为，他能力胜过我，这样的人才不任经理哪里说得过去。”
“你是这样想的？可惜了。”江总微微摇头舒了口气，“王阳，你知道公司为什么调明轩过去帮你吗？”
“是我辅佐楚经理，江总，您这样讲我受不住。”王阳面露惊慌之色，“江总，我是副经理，楚经理是经理，是我辅佐他。”王阳面色渐渐平缓，“楚经理，您说对吧。”
“……”
二人均是沉默。
“经理一职我只是暂代，年初我就会调回总部，这是当初江总调我去下属公司时，我们谈好的。”楚明轩看着王阳，“经理的位置，江总是为你准备的。”
“我暂代这一职只是因—”
楚明轩的话被江总打断，“王阳，你来公司有十年了？”
“今年三十三。”王阳面上重新露出笑容，“来公司正好十年。”言语中别有意味。
“是公司的老人了，比明轩长上三年……”江总端起茶杯，细细品味，“你曾经也在我手下做过，你清楚我的性子。”
“为什么贸然辞退公司技术人员，还在公司内散播不实言论？”
江总声音未发生变化，相反比之最初还要平缓。
“方才大屏幕的内容也是你搞的‘莫须有’，对吗？”
楚明轩视线在江总之后落在王阳身上，其实这些他从始至终心里非常清楚。
王阳脸一阵红，一阵白……
次日，王阳便主动递交了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