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穿行高定的黄金年代

作者: [英] 玛尼·弗格(Marnie Fo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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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定制时装是时尚的典范。1858年,英国出生的裁缝师查尔斯·弗雷德里克·沃斯(1825—1895)将其与巴黎联系在了一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时,这个城市仍是无可争辩的时尚领军之地,直至德军占领对其生存构成威胁。不过,随着时尚和纺织产业的重生,欧洲的城市废墟也得以重新开始繁荣。

走入高定工作室

1947年,克里斯汀·迪奥推出“新风貌”系列作品,体现出这一时期的乐观主义精神。作品超出了精英高级定制时装的范围,也进入了普通民众之中,成为美好未来的象征。迪奥的审美风格受到19世纪时装的影响,采用结构性强的面料,比如丝硬缎、提花羊绒等,同时也偏好紧身胸衣塑造出的女性形体。

他曾写道:“我为花朵般的女性设计服装,圆润的肩膀,尽显女性魅力的胸形,盈盈可握的腰肢,蓬松的裙子。只有精湛的技艺才能设计出优雅的风貌。”这样的技艺都在设计师的工作室里完成,那里划分为习惯由女性承担的制作部和男性承担的裁剪部两个部分。此外工作室还有其他一些匠人:绣工、羽毛工、毛皮工,以及专门负责装饰花边和皮革加工的工匠。

时装要么采用草图设计,要么在模特儿或人体模型上立体裁剪。设计师可以雇用其他设计师来帮忙,但不允许从工作室以外购买设计作品。然后,设计师从面料生产商提供的各种样品中选择面料和带扣、扣子之类的装饰,选中的样品于是为他们所独享。设计交给控制着整个工作室的制作小组中围坐在小桌周围工作的女裁缝师,根据设计图制作出样品,并由工作室模特儿进行试穿,再用挑选的材料制作。经营沙龙的女售货员则与客户建立联系,商定试穿日程。

高级定制时装工会(衡量一家时装店是否够格成为名副其实的高级定制时装店的管理机构)于1945年开始实施新的成员管理措施。它要求设计师在巴黎拥有经营场所,有合适的环境每年进行两次时装展,有私人试穿空间,同时也要有足够的场所作为设计室和工作间。系列作品至少要包含75件定做原创设计,其中每一件都要进行至少三次试穿。

虽然个人客户巩固了高级定制时装的威望,但占据时装秀优先权的却是商业买家,首先是北美买家,其次是欧洲买家,他们会买下样品作为复制模本,或者购买服饰去别处零售,最后才轮到个人客户选择。这样的展示会都极其隐秘,三周内不允许媒体进入。

从1946年建立自己的高级时装店至1957年突然逝世,迪奥一直是20世纪中叶高级定制时装业的领军人物。他的新风貌系列作品是最重要的精彩设计之一,并巩固了巴黎风格的影响力以及高级定制时装产业的基础。他的酒吧裙和上衣是其具有开创性意义的系列作品中最畅销的款式。长齐小腿位置的黑色羊绒裙上两个褶皱间的剑形小褶裥非常特别,穿着时搭配灰色山东绸收腰上衣。上衣肩线圆润,腰线纤细,下摆呈雕塑般的凸圆形,臀部有垫料,体现了新的女性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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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刊登于《时代》杂志,其中的时装模特儿穿着克里斯汀·迪奥1957年春夏时装。摄影是卢米斯·迪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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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利·梅沃德这幅摄影中的酒吧裙和上衣是迪奥花冠系列中卖得最好的设计品(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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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巴尔·巴伦西亚加设计的这套雕塑般立体的套装上采用其标志性的七分袖(1952)

重塑 女性新线条

克里斯托巴尔·巴伦西亚加在高级时装的巅峰时期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巴伦西亚加最早在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开办了一家小工作室,1937年将时装店开到了巴黎。他无意于影响当时的流行,也不想建立成衣生产线,只关注定做时装。他探索出强调袖子的新型裁剪技巧,掌握了抵肩一体化裁剪,同时又保证穿着者行动自由。巴伦西亚加与迪奥相反,迪奥的风格强调胸部和臀部曲线,而巴伦西亚加则注重肩线和髋线,呈现出彻底的现代时装特色。巴伦西亚加的服饰风格夸张,具有严格的质量标准。他采用立领,袖子缩短至七分袖,使用厚重的面料贴合身体,从而形成优雅的线条轮廓,几乎看不见缝线。20世纪50年代,他创造出一种新的腰身款型,加宽肩部,去除一切腰部装饰,最终于1958年创作出极具影响力的无腰身服饰,或称布袋装。

与迪奥和巴伦西亚加一起,皮埃尔·巴尔曼(1914—1982)也为战后法国时装产业的复兴注入了活力。在开办自己的时装店之前,巴尔曼曾在巴黎为设计师爱德华·莫林诺克斯(1891—1974)担任了5年学徒,1939年至1944年还与迪奥一起在卢西恩·勒隆时装店工作。1945年,他开办了巴尔曼时装店。20世纪50年代,他设计出许多简洁优雅的服饰,主要是修身的连衣裙和上衣套装、印染或绣花装饰的垂褶晚礼服。这些服饰在欧洲贵族,艾娃·加德纳和凯瑟琳·赫本等好莱坞影星间非常流行。据称巴尔曼还推动了披肩在日间和晚间服饰中的流行,他所设计的日装服饰中经常会使用毛皮镶边。对战后时装复兴起到同等重要作用的还有法国出生的设计师杰奎斯·菲斯(1912—1954)。不过,逝世后他的时装店关闭,短期内对这一时期时装所产生的重大影响也逐渐削弱。他的时装店位于巴黎的博埃蒂街,第一次时装展包括20套服饰。短暂的军旅生涯之后,他于1937年将时装店搬至皮埃尔大道德赛尔斯酒店。菲斯擅长自我宣传,是一位精明的商人。1948年,他与美国批发商约瑟夫·哈尔伯特签署了一份合约,每年设计几个作品系列到全美大百货公司销售。1953年,他在面料生产商让·普罗沃斯特的支持下,运用美国战前形成的批量生产理念,建立大学牌成衣生产线。他的设计以款式迷人而闻名,服饰贴合身体形成展开的褶皱。这种风格在其为热门电影《红菱艳》(1948)中莫伊拉·希勒所饰演的芭蕾舞演员设计的服饰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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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曼设计的这款印花丝绸鸡尾酒礼服胸衣采用平行绉缝式,裙子呈球形(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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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1952年的时装插画呈现了一款带交叉褶皱胸衣的连衣裙,作品由杰奎斯·菲斯设计

让·德赛斯(1904—1970)的审美风格则更具有雕塑感。他探索了古希腊服饰中的缠裹和褶皱技巧,设计的雪纺绸晚礼服中扭曲、垂饰和褶裥的定位都很精准。虽然他于20世纪20年代也曾为一些小型时装店设计过服饰,并于1937年开办了自己的时装店,但直到战争结束之后的20世纪50年代,他的设计才获得辨识度。1949年,他也建立了成衣生产线,让·德赛斯的设计获得传播。到1965年,他的高级时装生产已经停止了。

伦敦的高级时装产业建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虽然当时的设计师被称作宫廷裁缝师而非女装男设计师。他们的客户都是那些需要合适的服饰来参加伦敦社交季的上流社会成员,比如在宫廷和婚礼社交场合初次露面的少女。1942年成立的伦敦时装设计师协会以巴黎高级时装体系为基础,但巴黎从17世纪起奢侈品贸易就有国家支持,这一点对英国设计师却不适用。他们的传统扎根于萨维尔街的缝纫技巧中。维克托·斯蒂贝尔、查尔斯·克里德(1906—1966)和迪格比·莫顿等设计师都以其花格呢裁剪技艺而闻名。于1946年开办自己时装店的赫迪·雅曼和诺曼·哈特奈尔都因曾为乔治六世的王后伊丽莎白以及其女伊丽莎白二世担任过设计师而闻名。1938年,国王和王后对法国进行国事访问,诺曼·哈特奈尔的设计得以在巴黎展示。应国王的邀请,哈特奈尔从弗朗兹·克萨韦尔·温特哈尔特画作中的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身着的闪烁的薄纱撑裙中汲取灵感,设计了一系列作品。开始访问的三周之前,王后母亲逝世,所有的礼服改用王室致哀专用的白色面料重制。这些全白的礼服采用瓦朗西纳蕾丝、丝绸、缎子、天鹅绒、塔夫绸、薄纱和雪纺绸制作,成为王后和设计师的标志特色。哈特奈尔的巅峰作品是1947年为伊丽莎白公主嫁给希腊菲利普王子所设计的婚礼礼服。六年后,他又为其设计了加冕礼服。这些服饰以及其他礼服上的富丽装饰都是在设计师的工作室中制作的,而非外购。

20世纪50年代,高级定制时装的需求开始下降。杰奎斯·菲斯于是与包括让·德赛斯和罗伯特·皮盖在内的设计师一起建立了女装男设计师协会——成衣设计的前身之一,开始直接向法国百货公司出售作品。克里斯汀·迪奥逝世之后,迪奥时装店继续营业,这是因为之前签署过的一项特许产品生产协议,以及早前所建立起的独立公司。1958年,年轻设计师伊夫·圣·洛朗接过迪奥的位置成为首席时装设计师,这标志着更具现代风格的时装时代的到来。而纪梵希和皮尔·卡丹等敢于打破传统的设计师也应运而生。

1958年,年轻设计师伊夫·圣·洛朗接过迪奥的位置成为首席时装设计师,这标志着更具现代风格的时装时代的到来。而纪梵希和皮尔·卡丹等敢于打破传统的设计师也应运而生。

1947Christian Dior克里斯汀·迪奥1905—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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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妮,《迪奥的新风貌作品》,协和广场,巴黎,1947年8月,摄影为理查德·阿维顿,版权为理查德·阿维顿基金会所有

新风貌

克里斯汀·迪奥设计的大胆的花冠(Corolla)裙于1947年2月揭开面纱。其名称来自植物学术语,意为打开的花瓣,这种设计预示着一个奢华的新时代的来临。作品使沙漏形的腰身回归,与受制服形式所影响的男性风格相反。这种设计很快便被美国版《时尚芭莎》杂志编辑卡梅尔·斯诺称为“新风貌”,杂志上还发表了一系列设计图详解这类服饰的剪裁。

迪奥的设计需要大量的面料——时装店有面料生产商马塞尔·布萨克资助,同时坚持美好年代的浪漫怀旧的女性气质风格,因此引发了时装出版界的狂热追捧,并使得战后的巴黎复兴为国际时尚产业的中心。摄影师理查德·阿维顿捕捉到模特儿勒妮大步流星走过巴黎协和广场的姿态,以及路人艳羡的眼神,从而使得雕塑风格的套装变得鲜活起来。三角形的裙片从臀部开始变宽直至宽阔的裙角,长度刚刚停留在带锥形跟的小山羊皮宫廷鞋之上。模特儿还携带着一个黑羔羊皮卷筒,这是当时流行的配饰,与上衣的饰边相呼应。

1 帽子

服饰的帽子风格受军队制服风格启发,面料与上衣相同,佩戴的角度则偏向脑袋侧面和后面。模特儿的发型打理得很整齐,皮毛镶边的高领口部位整理得很干净。

2 沙漏形腰身

服饰胸部和臀部填有垫料,灵活运用缝线和褶皱。

迪奥还运用了衬布、鲸骨和铁丝来束缚腰部,重新借用了19世纪流行的撑裙款式。

3 毛皮镶边

上衣的领口和衣边镶着一圈窄窄的黑羔羊皮镶边。黑羔羊皮最早来自中亚的卡拉库耳大尾绵羊,表面紧密的羊绒形成一圈圈涡旋,有微微的光泽,很有特色。黑色被认为是最适合的颜色。

4 裙角

这款宽大的裙子穿在硬挺的裙撑之外,裙角几乎垂至脚踝位置,所使用的面料多达13.5米。英国国会议员梅布尔·李迪尔曾谴责这款裙子“浪费面料太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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