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圆桌(87)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王动 施武 何亮 赵小帅)
要干的事太多
文●王动 图●王焱
30岁,我过上一种庸常的生活,上班赚钱,下班吃饭看电视,有时候,在卡拉OK伴奏带上看到一两句歌词,心中猛然有些感慨,比如“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要对抗庸常的生活,就要努力找些事干。我找的第一件事是听古典音乐。指导我听古典音乐的人告诉我,经常听的CD不过50盘。我相信他的经验,但要确定自己最喜欢哪50张CD却是个漫长的筛选过程。为了听CD,我买了《西方音乐史》等专业书籍,买了一些音乐家传记,我觉得一个30来岁的人不该再听流行音乐了,那太俗气。
人们说30岁开始,记忆力就会衰退,我害怕,因此就想去学点儿法语。还有人说,分析和判断能力也会随年龄增长而衰退,我害怕,因此就找来《数学的发现》,重温一下初等数学的功课。还有人说,人的身体协调能力在30岁之后会降低,所以我又想去练练跆拳道。这样一来,我就有许多事干。
而世俗生活中的一些东西也散发着魅力,比如烧一锅上好的红烧肉,比如在家里调制一杯鸡尾酒,这些玩艺儿让你悠然神往。要干的事太多。
我相信,在我学会一点儿法语、数学恢复到高中二年级水平之后还会有新的事情要做,比如背点儿唐诗宋词。读一读二十四史、学学钓鱼、练练书法,就像老年大学里教的那样,然后再把法语、数学、跆拳道通通忘掉。
这就是狗熊掰棒子的故事,我老早就听过,后来才知道人的一生就是狗熊掰棒子,你要用新棒子替换旧棒子,像个狗熊一样晃晃悠悠不断地找事来干。
被悬搁的魅力
●施武
好人难做。这不是一句盗用来的老生常谈,我常常想到这句话,确是有感而发。什么是一个好人,雷锋在前头走着,那是好人的标本。可是雷锋我没见过。在我的有限经验中,再好好不过H,而且他比我们知道的雷锋有学问,有幽默感。但是有一个常以高见示人的人以不屑的口气提到H,竟有人赞同,理由是,一个不会说“不”的男人是没有魅力的。让我自己感到痛苦和羞愧的是,我竟然发觉他说得对。虽然不能说H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也不能说他对所有阶级兄弟都一视同仁,亲疏远近他自有他的确切标准,但是他差不多做到了有求必应。朋友们是方便了,不管有什么事都找他,出门旅游的旅费他给垫着,什么时候还你可以赖着。椅子腿松了,他给你修;你们家VCD机不出图像了,他来给修;想换新电脑了,他把旧的给你卖个好价。给我的印象是不管你遇到什么稍微麻烦点的事,都可以找H,不过是打个电话。一年到头H被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忙得晕头转向。熟人圈里,他自然是最好的好人。众人用如此赖皮的方式塑造一个好人也真有点儿可耻。最为可耻的是一个有家有小的老爷们儿,他爱吃平鱼,爱吃水煮牛肉。爱吃什么倒无所谓可耻,即使爱吃人肉,也不过被认为是变态。可耻的是他不自己去找,也不让他老婆做,每逢他馋劲上来,他就打电话找H。H也真是莫名其妙,巴巴地上街去找最好的平鱼,外带着一大堆好菜好酒,因为一两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得凑够一桌人的饭菜。忙个大半天,就为让那位赖皮解解馋。如果你看不过去,想打抱不平,H总是那句话:“有他妈什么辙!”千万不要以为H有什么短在人家手里,也不要以为他有求于人,事实上,只有人求他,没有他求人的事,因为他实在是个能人。
如果没人提醒,你几乎不会去想好人有没有魅力,面对好人时,魅力这件事处于被悬搁状态;反过来,酷哥总是不失时机地让你注意到他是多么有品味,多么有主见,多么拿得起放得下。对于男人这些都是极有魅力的品质,总能让你多琢磨他。会说“不”的似乎有魅力一些。可是我说的这位酷哥他一个劲地说“不”,他永远是很冷冰冰地很聪明地很一语中的地拒绝任何人的任何建议,否定所有人、所有事,很酷的样子。跟他认识的时间长了,你会变得越来越不想琢磨他,越来越觉得他乏味,当他再一次否定你的时候,你不会像最初那样因为自己犯了傻而脸红,只想瞪他一眼,觉得他真单调。这时候,魅力早跟他无关了。
安杰
●何亮
安杰是我弟弟在美国求学时的房东的儿子,今年19岁,个子不高,眉清目秀,乍一看像是那种故意剪短了头发扮酷的女孩。他的老爹是奥马哈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近来却发现自己的独生儿子有些心理问题——什么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一副落寞的样子,眼睛不是望着天就是瞅着地,就是不愿看人。大约受了港台某些与佛道有关的功夫片的影响,还嚷嚷着要到中国去出家当monk。老教授便真的把他打发到中国来,可能是想让他实地看一看体会体会,据说这也是心理治疗的一种办法,叫作顺势疗法。
安杰来到北京的头一天,我陪他去爬了八达岭长城,钻了万历皇帝的地宫,满以为他对这些著名建筑会露出些激情,他却显得淡淡。只是在地摊上看见一个显然经过做旧的黄杨木佛像时,才突然眼睛一亮,连价也没还就往外掏钱。我连说带比划地告诉他这只是个假古董,这类东西在商店里有的是,并掏出记者证把冲我一脸怒意的小贩给唬住,这才作罢。于是第二天我改变安排,带他去了雍和宫。在那里他好像找回了感觉,眯着一对蓝眼睛挨个儿看那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和器物,连香炉上的一些鸟兽图形也不放过,还总要问我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但我这点儿可怜的英语哪说得出那么多的意思,所以常常只好两手一摊。更可气的是他只要见了守坐在那里的僧人,总要让我问他们一句:为什么出的家。僧人们不知这位洋小伙的来头和用意,大多笑笑而已,并不认真说什么。安杰便疑心地望望我,以为我没明白或是不肯转达他的意思。后来在某侧殿见到一个眉毛已有些发白的老僧,安杰肃然起敬,拉着我走上前去,向那老僧双手合十,大约下决心要问出个究竟。第一次问,老僧木然不答,只摇了摇头。我便对安杰耸耸肩。但安杰让我再问一遍。这回老僧仍未作答,还低下头去。我就推着安杰说咱们走吧,问不出来的。安杰说他父亲曾对他讲过佛的故事,有一回一个弟子问佛一个问题,前两次佛都故意不理他,但弟子心很诚,问第三遍时,佛就说了。我没听说过这故事,但事不过三倒是咱们的一句老话。于是只好又问了一遍。没想到这回老僧人望望我俩,一脸的不快,干脆起身进到围栏后头去打坐了。安杰十分失望,带着歉意对我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安杰后来去了广州,在我弟弟任教的学校里读书,学习汉语和中国艺术。弟弟来信说,安杰的父母很高兴,这个独生儿子要出家的念头终于打消了,而且对有些事情显得有兴趣了,现在热衷于画山水画和风光摄影,为此还购置了全套的尼康F5和成摞的宣纸及各型画笔。不过弟弟说安杰因为是外国人又貌美神清,总有些艺术系的漂亮的和不那么漂亮的女孩来找他,安杰又不善拒绝,有时一出去就很晚才回,为此他没少提醒安杰。看来安杰的父母又要为另一件事担心了。
(本栏编辑:苗炜)
广告费的损失
文●赵小帅 图●王焱
广告界有一句话说——我知道投入的广告经费有一半都白白浪费了,但我不知道是哪一半。
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的消费者,我想从个人经验上来说说广告的问题——有些产品就因为它们的广告而变得廉价。
那些最早进入不发达地区的东西未必是好东西。在街上少见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的时候,电视里就有了“金利来”领带的广告。那时候,小孩子都知道圆点领带代表温情,斜纹领带代表刚毅什么的,他们不仅把这说法当广告词看,还把它当作戴领带的规矩来看。后来他们长大了,猛然知道还有那么多领带和衬衫的品牌,一下子就觉得当年的“金利来”在骗人,于是他们便百般瞧不上“金利来”。类似的东西是“皮尔·卡丹”,从男士西装到女式内衣,什么都卖,让人觉得不是好东西。
“鳄鱼”也是这样,起初人们以为“鳄鱼”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名牌,后来又听说有什么香港鳄鱼、新加坡鳄鱼、法国鳄鱼之分,于是,“鳄鱼”也显得不上档次了。谁耐烦去区分你是哪条“鳄鱼”。
最早进入发展中国家不好,专为发展中国家预备个形象大使也不好。比如欧米茄手表,它的形象大使有高尔夫球选手埃尼·埃尔斯、赛车选手舒马赫、网球选手辛吉斯等,有一年听说它准备在中国大陆也弄个形象大使,候选人有马俊仁,这恐怕棋错一着:人们喜欢欧米茄,可能就是因为喜欢辛吉斯或007那股洋味儿。幸运的是欧米茄中国大陆的形象代言人至今还缺着,“崇洋”嘛,你弄得不洋气了,谁还会崇你呢?
其实,要找一个人做你的产品形象代言人肯定是赌博,喜欢他的人和讨厌他的人没准儿一样多。New balance是一种不错的鞋子,可有人知道它的形象代言人之一是台湾歌手庚澄庆之后就恶心得要死,那么个油头粉面,不老不小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