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者来信(42)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龙琴南 段永朝 杨洋 黎明)
城市向郊区发展,使得城市像“摊鸡蛋”一样越摊越大,美国式的郊区化其实应该警惕。城市应该越变越大还是越变越小?关于发展的观念值得深入探讨
天津 龙琴南
“圈地运动”的再版
尊敬的编辑先生:
读了邵昌平先生的《数字化生存质疑》一文,我很有同感。联想到去年年初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微软公司总裁BILL GATES的《未来之路》,我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个问题。
去年,当我买到《未来之路》时,是一口气读下去的,然而越读感觉越不对劲。后来我写了一篇书评,发表在《国际电子报》上。我的观点是,谈论“未来”的路,一定要知道这是“谁”的“未来”。既不要把自己的“未来”寄希望于别人的“未来”,也不能容许别人的“未来”毫无条件毫无节制地强加在自己的“未来”之上。
《数字化生存》,我认为恰是这样的一本书。我与邵先生一样,也是搞电脑的。从1984年接触IBMPC/XT始,可以说我经历了计算机迅猛发展的十几年的历程。但我越来越感到,拥有上百亿美元的人,是否拥有与此等量齐观的智慧和能力,指引一个光明的未来,是大可怀疑的。BILL GATES直言崇尚亚当·斯密,也的确在他的种种表现中贯彻着这样的理论,这其实是“圈地运动”的再版。
未来同样是一种资源,与森林、水、大气、动植物、矿藏一样,每个民族,每个国家,每个地区都有走向自己的未来的权利。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自闭,而是自立。那些喋喋不休地解说未来的人,如果他是真诚的,他的语气应当是平和、可商榷的,而不是自命不凡的张扬。NEGROPONTE曾这样宣称,英语是未来数字世界唯一的语言,如果这样,他的面目就不难辨识了。
电脑是个好东西,我们可以用它做很多事,但我们不必将电脑摆在未来的供桌上。
山西太原 段永朝
大而洋的济南的噩梦
最近忽然从报纸上读到高论,认为济南“不大,不洋”,从而定出济南的发展目标是“追大,求洋”,这口号使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怕的是不但我们的万竹园一去不返,还会有更多的老树、老屋因“不大,不洋”而在劫难逃。而济南也会由“一城山色半城湖,四面荷花三面柳”的文化名城变成“几多马路几多楼,半城烟尘半城愁”的“大而洋”的城市。
“大而洋”是一个让人害怕,又让人糊里糊涂的说法。究竟怎样才算是一个“大而洋”的城市呢?“大”可能指的是面积或人口或气派,“洋”指的是不是高楼大厦呢?对于多数的中国老百姓来说,鳞次栉比的高楼,宽阔的马路,明亮的霓虹灯,就是一个“大而洋”的城市,这是无疑的,谁叫我们受了这么多年穷,吃了这么多年苦呢。“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曾经就是我们的共产主义理想。但是,许多喜大好洋的人并不是老百姓。他们可以被定义为有着某些方面权力的喜大好洋群落。这个喜大好洋群落以为,只有这样,在来访的外宾面前才有面子:彼之城市不过如我之城市,我之城市一点也不差于彼之城市。在这方面,发达国家的教训其实并没有使得这些人醒悟。摩天大楼比肩的纽约是恶劣建筑充斥,世界名城威尼斯不是靠翻修古老的建筑而驰名;高楼林立的法兰克福的声誉远远比不上古老典雅的慕尼黑和汉堡。而我们的喜大好洋的人,拆掉祖宗遗留尊严无比的废墟,盖起堂皇的媚俗的庙宇,说是要“夺回古都风貌”。
济南的万竹园被毁之际,周围的百姓自发去保护。老百姓要一个安居的家园,不是“大而洋”的工业化怪物。现今恐怕只有小老百姓和那些穷酸的知识分子才会徜徉于老屋古树之间,体验出历史赋予它们的尊严。而那些希望城市“大而洋”的人,是要乘坐宝马、奔驰,驰骋于他们的现代化都市。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又赶了历史的末班车。当来自全国以及世界各地的旅游者追寻泉城的故城风貌而不得,发现它只不过又是一个“大而洋”的,无所谓泉水不泉水,古老不古老的现代化人口聚居地。到那时,一切就都太晚了。
山东师范大学 杨洋
战胜自己的绝望
三联编辑同志:
我是想把我的亲身经历和内心全向你们坦白诉说,这不是虚构的,以我的假肢可以证明。我只是想从精神上泄去我内心的苦处,以使自己在思想和身体上趋于健康,还想结识更多的新朋友,一起探求生活的辛酸和快乐。
我初中毕业后自费学医,迫于家庭困难,出生在农村,学医毕业到医院实习期间,为了有零花钱也不得不去做点小买卖。我自小体质不好,在学校时得了轻微的神经衰弱,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在医院里我边实习边参加自学大专函授学习考试,负担增重,感到大脑越来越不够用,心里很着急,拼命地学习,唯恐不能拿下文凭,这时头发开始脱落,但心想,没关系,咱可以用跑步锻炼身体来弥补,其实我从读初中时就开始坚持跑步。
可是事情终于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的病情有一天突然发作了,主要是像有人在指责我,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多个人,他们极力攻击谩骂我过去所做过的“错事”;声响不断加大,这些内容我有时信有时不信,内心极为矛盾,吃不好,睡不好,一直持续了有一星期之久。
当时的心情是反正是自己的事,自己的过错就不要连累别人,那样心里更加不好受。住在姑姑家里,姑姑和姑夫整天问我怎么回事,我怎么也不开口说话,只躺在屋里一个人内心充满恐惧与忧愤。不想去医院,因为自己是学医的,知道去了精神病医院对我将来有影响,弄不好学医就算白学了,怀着这种心情到了第七天,耳朵里声音的内容更严厉了,说你还活着不如死了,像你这样的没脸没皮的人,处处尽做丢人现眼的事。时间一长得不到一分钟的休息,精神恍惚状态,忽然想到在医院实习时曾有一位孩子家长对着刚死去的婴儿说,这孩子如果是因智力不全死去,那更好了,否则他活着只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痛苦。
想到此,便产生了自杀的念头,想用小剪割断手动脉自杀。也就在这时,姑姑、姑夫找来了我老姑夫说把我送回家去。离家有20公里,走在大街上,每一个过路的人好像都在白眼我。老姑夫用自行车驮着我走不多远,突然飞驶过一辆汽车,我把心一横,跳下车趴在地上等着死去,姑夫反应迅速,一齐奔向我把我拽起,汽车也紧急刹车停住了,幸免一死。到家后我仍一言不发,在痛苦与绝望中我计划第二次怎么死,想到我家房后有一口井,便撒谎出去小便,向那井奔去,妈妈和妹妹在后面追,却晚了一步。我跳了下去,但井水离井沿边不深,妈妈和妹妹拼命把我救起,又幸免于一死。自此家里人一致认为我得了精神病,决定第二天把我送到县城精神病医院。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病情稳定好转了很多,在家休息了几个月,坚持吃药。这时在我所在实习的县医院需要人手组织下乡义务为学生看病,家里人不让我去,但我坚持要去,父母也觉得应当出去锻炼锻炼,多长点见识,本来没什么大病,心里想开点坚持听大夫的话吃药也就没事了,于是算是临时找了份工作上班去了。
人最大的不幸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倒的,没清醒明智地对待自己的失败和挫折。下乡之初还坚持吃药不喝酒,渐渐地经不住别人的劝说,就喝酒了。后来一次喝酒喝多了,耳朵中又响起了那种声响,而且声音更加大,这又引起了我的愤恨和绝望:这样一直纠缠下去对抗下去,哪能集中精力来学习和工作呢。于是第三天,我又想到了死,因为头一天和头一天晚上都未休息好,精神一再低沉消极下来。鉴于上两次的死的经验,还是去铁路上死痛快一点。结果这次又没死成,那是一辆火车头只轧掉了我一条腿,被好心人立即送到医院及时抢救。又幸免一死。现在我的故事讲完了,也已经完全清醒明白过来了。自己所得的只不过是医学上的神经官能症的一种,它就像一个想对你思想进行封锁的包围圈一样,如果你感觉到了,那么你就可以在病情出现时轻松自如地掌握它。我现在仍有这种毛病,也仍坚持吃药,因家庭困难,没有去更好的医院,找更好地大夫治疗。我想通过你们结交更多像我一样有这样那样毛病的朋友,希望他们能以我为鉴,战胜自己,解除思想上的桎梏。
内蒙古赤峰市 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