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A联赛烽烟又起

摄影·胡金喜 徐安

4月14日，1996年度全国足球甲级A组联赛将在大江南北重燃战火，足球的热度并没有因一个漫长的越冬期而减温，相反，在1995年甲A联赛结束至新赛季开战前的这一段时间，各地都在为足球“火上浇油”，倾注了前所未有的精力和财力。

四川球迷因球票涨价而扬言“罢看”的风波背后，是否隐藏着全兴俱乐部斥资500万元引进外援的负担?1996年将是商业利益全面介入球市的开始?

早在两个月前，四川全兴队就明确提出新赛季的目标是“保8争6”，这是四川省一位副省长会同足球领导班子研究后作出的指令性计划，全兴队主教练余东风虽对这一指标感到困难，但仍表示将全力以赴不负众望。“保8争6”得到了四川球迷的积极反应，2月11日，近4千名四川球迷汇集成都市文化宫体育馆，召开全兴足球俱乐部会员’96誓师大会，坚信自己主场作战能力的全兴俱乐部提出了“为客场助威，向客场要分”的口号，这是1996年甲A联赛最早的号角声。

然而，一个月后，成都却出现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球迷风波，这个在1994、1995年两度荣获甲A联赛最佳赛区称号的城市却有球迷提出了“罢看”口号。原因是传闻全兴队主场门票票价将作调整，由上个赛季的15元上涨至35元，涨幅达130％。四川球迷纷纷表示，这是暴利行为，如果门票价格不能被广大球迷接受，球迷们将“罢看”。球迷呼吁：体察民情，适可而止。

北京国安队主教练金志扬（右）正指导谢峰

四川全兴俱乐部副主席则表示，票价上涨是领导的事，与俱乐部无关。俱乐部只是履行手续，为球迷服务。这位副主席说，一段时间内，每天都有球迷来反映票价上涨的问题，希望票价能得到抑制。

四川全兴队在1994年甲A联赛中掀起了一阵“黄色旋风”，升入甲A当年便获得联赛第6名，但在去年联赛中，全兴队一直在降级边缘徘徊，直到联赛最后一轮才保级成功。而四川球迷始终保持着全国最高的上座率，4万座席的体育场场场爆满。

人们普遍认为，四川全兴队去年保级成功的一个主要因素是3名巴西外援的加盟，其中的马麦罗、法比亚努更是受到好评，所以，全兴队着手准备今年联赛的一件大事就是赴巴西力邀马麦罗、法比亚努再度加盟。俱乐部总经理亲赴巴西，以14．15万美元租借马麦罗，以14．5万美元租借法比亚努，并与一位弗拉门戈队选手达成初步协议，租借费为20万美元。此外，全兴队为弥补守门员这一薄弱环节又花10万美元从俄罗斯引进一员洋将。至此，全兴俱乐部支出预算已达500万元人民币左右，这笔投入将如何收回?任何人都会先想到从成都火爆的球市入手。

在门票收入上做文章的不只是全兴队一家，北京国安俱乐部也希望能从门票上多挣些回来。

3月7、8日两天，中国足协在昆明与各地足协及俱乐部签署今年甲A联赛及足协杯等赛事的利益分配协议。与此同时，国安俱乐部也在京召开会议，并于8日作出了将国安队主场迁至北京工人体育场的决定。这由先农坛2万多鹰席提高到工人体育场6万座席的决定是个大手笔，自然，投入也较以往提高。但工人体育场更为便利的交通及去年北京球市的火爆提供了赚钱的可能。

上海申花队主教练提醒大家，体能最好的球队能拿冠军私有规律可循

据悉，国安俱乐部对自己只拥有16块场地广告牌感到不是很满意，按照中国足协的有关规定，俱乐部的广告经营不得涉及划归国际管理集团的9大类别商品，即香烟、照相机、胶卷、啤酒、汽车、视听、移动通讯、运动服装、办公自动化。即使不具备广告常识的人也能从这9大类别反应出众多的驰名品牌来，而被国际管理集团操纵的12块广告牌能给俱乐部带来多少收入呢?

中国足协通过与国际管理集团的协议，每年为各甲A球队地方足协提供15万元，为俱乐部提供85万元，这笔钱似乎不少。但俱乐部的帐是另一番算法，全年12块广告牌只有85万元，那意味着每个主场比赛一块广告牌只带来6000多元的收益，这个数目只够在北京的小报上做半个版的广告。而代理国安队主场工体比赛广告牌的国安广告公司，对外商广告的报价是2500美元／每块／每场。广告业内人士认为，如果没有中国足协与国际管理集团的协议给广告经营带来的束缚，那么广告牌的报价会更高。北京的商业比赛，一块1×6米的广告牌报价为7万元左右。

上海申花队的范志毅以月薪11000元，是目前职业球员收入最高的

国安队虽在引进外援方面没有过多的投入，但工资支出却上涨了一块。据悉，国安队主将高峰的月薪与范志毅相同，均为11000元，是目前职业球员中最高的两个。而国安队所有队员的薪水较去年有了大幅度增长。

国安队主教练金志扬认为，目前球员的高薪是俱乐部投入与市场脱节的产物，将来还会有反复。而笃信经济规律的投资方无疑要缩短这种脱节。

四川调整票价，北京变更主场，在甲A联赛投入逐年增加的时候，这种要赚回钱来的想法该多些才好。当然，采取什么办法才能得到球迷的支持应该是首先考虑的问题。

我们从八一队3年来变更主场的选择，可以看出足球市场的走势。1994年八一队落户太原，主场经营权只80万元，1995年改为西安，价格为160万。今年昆明则是以450万元的价格购得八一队主场经营权，承办单位放弃要价100万元的拓东体育场而选中昆明市体育场，并自信能赚回150万元。在八一队选择主场的过程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长沙卷烟厂愿意出高价请八一队立足长沙，但其宣扬自己香烟品牌的想法受阻于甲A冠名商。

看来，中国足协给予各球队的启动资金已与两年前的作用大不相同了，而中国足协与国际管理集团签订的协议期限是5年，这恐怕要洋人在今后追加投资。或许，5年协议期满，中国足协会听到更多的俱乐部要求自主经营的声音，从而放弃与国际管理集团的合作。果真如此，则中国足协的角色会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们不妨“放眼世界”一下。欧洲一位体育评论作家是这样概括阿维兰热与约翰逊国际足联主席位置之争的，他说，阿维兰热是从权力掮客时期成长起来的，他找来了赞助和电视转播收入，而目前的足球却需要约翰逊这样的球场政治家。

 国安队主教练金志扬坦言引进外援“宁缺勿滥”。不是找“补丁”。各足球俱乐部满世界招募洋将，暴露出中国足球后备人才不足的深层矛盾

诚然，各俱乐部拓展经营的努力受各种因素的制约，短期内不会有更大的成效，但在资金投入上却没有太多的迟疑。

’96赛季前期投入最多的球队是广州松日。松日队原为广州太阳神二队，但自组建松日俱乐部后，与太阳神已成分庭抗礼之势。广州市足协秘书长张道济原担任太阳神俱乐部董事长，但球队在与太阳神集团合作过程中出现过一些问题，现在，张道济已成为松日俱乐部董事长。

松日俱乐部的一项大投入是以100万马克的年薪聘请德国的威尔出任球队的主教练；俱乐部经理古广明赴欧洲采购球员，先后请到两名保加利亚外援和3名南斯拉夫外援，并力邀武钢队蔡晟加盟；1996年转会价格最高的谢育新落户松日；俱乐部把主场定在拥有6万座席的天河体育中心，这都反映出了球队的魄力。

更多的球队是购买洋外援，大连队的瑞典球员波鲁姆和斯文森被认为是众多外援中水平最高的，他们将担当球队的得分手。此外，大连队还拥有一名来自克罗地亚、曾效力于葡萄牙球队的射手。大连引进外援的工作也曾借助于一位荷兰的足球经纪人。

上海申花队曾邀请法国、俄罗斯球队赴沪作赛，并从中物色人选。他们与两名俄罗斯球员签订了协议，格鲁吉亚籍门将高佳因上赛季的出色表现而被申花队留用。瓦洛嘉则转投广东宏远队。广州太阳神队则先后请到南斯拉夫、巴西、葡萄牙的外援试训，延边现代汽车队从韩国现代老虎队借得3员战将，资助天津队的三星集团拨150万元专款引进了两名俄罗斯球员和1名巴西球员，深圳队则有7名南斯拉夫外援试训。

甲A联赛开战后，至少有20名外援将为9支球队效力，而在去年联赛中，只有上海申花、广东宏远、四川全兴、延边观代汽车4支球队拥有10名外援。

目前12支甲A球队只北京国安、济南泰山和八一队未见外援的身影。八一队因其特有的体制恐怕难以容留洋将，但球队的确有过从国外军队球员中引进外援的念头。济南泰山队的年轻球员可谓人才济济，但全队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据俱乐部官员透露，济南泰山俱乐部去年投入只150万元，即便如此，泰山队仍夺得去年足协杯冠军。北京国安队一直没有放弃寻求外援的努力，据悉，曾有高层人士暗示国安队不要洋将。

国安队主教练金志扬对外援的态度是“宁缺勿滥”，他说，请外援是要让高水平球员来带动中国球员，而不是找“补丁”。在展望新赛季时，金志扬认为今年的联赛是在比外援，一是比外援的水平，二是比教练员运用外援的能力。他采取低调来谈论国安队，说国安的实力只在4至6名之间，而大连万达、上海申花、广东宏远、广州太阳神具有更强的实力。

由此可见，外援的加入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甲A12强的格局，大连、上海、广东、广州、北京是去年联赛的前5名，今年仍将占据积分榜的上游。所谓“比外援”是建立在各队原有基础之上。

深圳队试训的有7名南斯拉夫外援，周穗安打算留下4-5人

纵观世界足坛，引入外援的目的都是加强本队实力，带动足球水平发展，意大利如此，日本如此，新近推广的美国足球联赛也是如此。但在目前中国的甲A赛场上，外援的作用更像是一块块补丁。

深圳队主教练周穗安接手球队后发现，旗下战将只有江洪、纪捷、范育红、张延4人，这位颇具谋略的主帅不得不广开大门，摆出“来者不拒”的姿态。除引进外援外，还接纳了八一队的王海波、济南的王斌及一批甲B和乙级球队的队员。在深圳试训的7名南斯拉夫外援，周穗安打算留下4到5人，其余的则转给深圳新成立的金鹏俱乐部去征战乙级联赛。

请注意这个现象，这就是足球改革几年来造就的“竹节”结构，更准确的说这是“麻秆现象”。所谓“竹节”，是指各俱乐部没有充足的后备力量可供挑选，大连、上海、北京、广东等强队都未能形成自己良好的后备梯队，没有金字塔形的人才输送的体系。所谓“麻秆”，就是各地不论其足球基础如何，不做长期投资，而急于树起一杆杆俱乐部的大旗。

新近成立的厦门足球俱乐部有感于深圳队的发展速度也提出了“3年冲上甲A”的口号，他们本欲购买天津二队，但随后是从辽宁、天津等地各购进一批队员。成都市也成立了自己的俱乐部，云南天元俱乐部成立较早，创立之时就树起股份制的招牌。厦门同样是搞股份制，市领导热衷足球，据报道全市已有41家企业认股，资金有望突破3000万元。

江苏迈特俱乐部去年9月解体，而在今年又建起股份制的江苏俱乐部。南京市也成立了自己的多得俱乐部，从大连招来8名年轻球员，从沈阳招来3名球员，并打算聘请一些高水平外援。

今年全兴队赴巴西，以14.5万美元力邀法比亚努再度加盟

原武钢队被美尔雅接手，而这支去年甲B第3名的球队已有一半主力转投前卫队及豫园队，他们留住了本已随松日队训练的前国脚蔡晟。

各地纷纷加大对俱乐部的投资，这就使高水平球员成为宝贝。蔡晟投奔松日时的价码中就有20万元的“见面礼”，而当初与他水平相当的翟飙在去年年初转会四川全兴时，转会费是15万元。这种“卖方市场”给优秀球员更多的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为更多球员解决了“后顾之忧”，打不上甲A打甲B，打不上甲B打乙级，全国那么多职业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在国奥队失利于吉隆坡后，亚足联维拉藩表示，希望中国能建成真正的职业俱乐部，从而更好地与日本、韩国相抗衡。中国足协主席袁伟民则批评目前的中国足球运动员，说他们在训练中不能吃苦。事实上，膨胀的麻秆俱乐部恐怕会让更多的球员感到“苦尽甘来”，足球改革以经济杠杆刺激球队形成竞争机制的愿望在球员待价而沽的过程中落空。

或许，我们该耐心等待，各职业俱乐部都有培养后备力量的愿望，也许几年之后，市场中的较量提供了长期行为获得效益的保障。但在目前，我们只能看到足球市场的嘈杂。

 两年来的甲A联赛似乎形成了两条“规律”：体能测试第一的球队夺冠，新杀入甲A的升班马降级。96甲A联赛会不会改一改规矩?

1994年甲A联赛，大连万达获冠军，而在当年的体能测试中，他们的成绩也是第一。1995年体能测试，上海申花的成绩列各队之首，在联赛中也勇夺冠军。在今年昆明体能测试后，申花队再次获得平均成绩的首位，主教练徐根宝提醒大家，体能最好的球队能拿冠军似有规律可循。

申花队聘用的两名俄罗斯球员足21岁的拉特和22岁的米莎。徐根宝表示，引进外援必须与球队的战术思想吻合，他将在今年更好地贯彻“抢逼围”。申花队去年夺冠有赖于谢晖、祁宏、吴承瑛等一批年轻球员的冲劲，今年又得到两个年轻的外援，有望成为甲A联赛中最具朝气、最有冲击力的球队。

大连万达队自迟尚斌接手后在去年联赛后半段保持不败，今年又得瑞典洋将加盟，整体实力应在各甲A队之上，是目前夺冠呼声最高的球队。

北京国安队是最富攻击性的球队，两年职业联赛的总进球数高居甲A队榜首，今年仍将保持这一特色。球队的中场实力尤为可观，王涛(大)和曹限东是现役国脚，魏克兴、高洪波曾是国家队主力。国安队当在三甲中占有一席之地。

1995年甲A联赛的第4、第5名为广东宏远队和广州太阳神队，兄弟相比，似乎广州太阳神队更有希望把名次前移。去年组成所谓“豪华阵容”的陈亦明教练谈及宏远队为何今年举措不大时说，这是受俱乐部紧缩银根的影响。他认为，目前中国的足球市场似乎有必要“宏观调控”。

财大气粗的广州松日队提出的联赛目标是进入前3名，俱乐部一位别总经理解释说，这种提法与“国安水远争第一”的口号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其意义在于激昂斗志。然而，摆在松日面前的道路却相当坎坷，有了施拉普纳的先例，人们对洋教练能否创造奇迹就有更多的怀疑。

1994年甲A联赛，升班马江苏、沈阳二队降级，1995年甲A联赛，升班马青岛海牛队降级，那么今年联赛是否还会有一支升班马被打回甲B呢?

与松日队相比，深圳队的危险似乎更大一些。胡之刚3年前初组深圳队时，是靠一批甲级队球员去征战乙级联赛的，打上甲B后，又有王东宁、冷波、左文清等一批甲A队球员助阵，现在球队升上甲A，立刻有“无米之炊”之感。主教练周穗安得知谢育新要转会的消息后曾力邀其加盟，月薪高达两万元，但谢育新不为所动。松日队则给谢育新45万元的“见面礼”用于购房，终使其归于帐下。

广东拥有4支甲A球队自然与其经济实力有莫大的关系，但今年的联赛似乎将捅破经济作用于足球的“泡沫”。由于各俱乐部加大投资，中国足协出台的各项法则又限制了金钱的效用，深圳一路顺风3年时间由乙级打入甲A的“特区速度”恐怕将在1996年联赛中终止。

北京国安队是最富攻击性的球队，两年职业联赛总进球数高居甲A榜首(袁满 摄)  

去年甲A联赛的另一支降级队伍是辽宁队，有评论认为八一队将在今年成为另一支“被体制打败”的球队。去年，八一队与辽宁队共享从未降级的荣誉，而今年，只有八一队保持着建队45年来从未降级的身份。八一体工大队李富胜大校断然否定八一队有降级的可能性，但他承认这一两年是球队较为困难的时期。

事实上，早在1993年，八一队就向各球队提出了“认购邀请”，把队中11名主力出让。1994年贾秀全接手八一队时面对的是一批年轻球员，两年来八一队部获得甲A联赛第9名，是历史上最差的成绩。但在去年的全国青年足球锦标赛上，八一队的两支二线球队分获第1和第3名，而在中国健力宝青年队中，有9名队员来自八一帐中。八一队特有的旧体制却保持着全国最好的后备力量体系，这恐怕是中国足球改革中值得思索的一个问题。

在两年前广州太阳神俱乐部出现的合作风波中，曾有过这样一个说法，叫俱乐部应既考虑经济规律，也要考虑足球特有的规律，用两年的时间等待某个俱乐部摸索出足球经济或经济足球规律并卓有成效的施行恐怕还短了点。但经济规律与足球发展规律并不矛盾应成为共识。或许两年之后，八一队将依靠其优厚的后备力量开始在甲A联赛中进行强劲的反弹。那将充分展示长期投资的效益。

展望新赛季，大连万达、北京国安、上海申花有望保住他们原有的前3名的座位，而座次可能要彼此换一换。八一队仍有能力保住甲A，前提是在昆明打主场不会对球队造成太大的不利影响。广州太阳神、广东宏远队是广东军团中两个具有甲A资格的球队，广东意欲在前6名中占据两席的目标仍要靠他们。天津、延边、四川三队的外援不会对他们原有的实力带来多大的影响。济南泰山虽没有外援，但再次进入前6名的可能性很大。而广州松日队、深圳队保级的紧迫性更强。 甲A足球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