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基督还是杀人犯？

（文 / 袁越）

( 在“模仿”盛行的流行音乐界，很难有人能模仿出另一个贾尼斯·乔普林来 )

1963年1月，两个刚满20岁的年轻人驾车从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奥斯汀市出发，去旧金山体验“垮掉派”的生活方式。两人都是奥斯汀大学的学生，男的名叫切特·赫尔姆斯，又高又瘦，满头金发，面色红润。女的名叫贾尼斯·乔普林，身材臃肿，满脸麻子，嗓音粗哑。两人都是安非他明的瘾君子，来到旧金山后口袋里的钱很快都换成了兴奋剂。赫尔姆斯不得不去捡破烂兼打小工，乔普林则靠偷东西为生。她还曾尝试过卖淫，却因为长相太丑，没人愿意付钱。作为一个性欲极端旺盛的女人，乔普林干脆奉送，却发现没有一个男人能像赫尔姆斯一样满足自己。当初赫尔姆斯也许是因为喜欢乔普林的嗓子而跟她好，但乔普林则完全是被赫尔姆斯的那个大家伙所吸引。赫尔姆斯不但本钱大，而且态度和蔼，极有耐心。加之他总是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像极了传说中那个普度众生的耶稣基督，因此朋友们都把他叫做“耶稣”。

就这样过了两年。乔普林终因无法摆脱毒品的诱惑，一个人黯然离开了旧金山，回得克萨斯州老家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赫尔姆斯则在朋友的帮助下戒了毒，在海特区佩治街1090号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房客中有一对名叫阿尔宾的兄弟俩都会玩乐器，赫尔姆斯撺掇他们成立了一个乐队，取名“大兄弟和控股公司”，这个“大兄弟”指的就是赫尔姆斯，因为他自荐担任了乐队的经纪人。赫尔姆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乐队每周三在地下室举办音乐会，每次演出只收50美分的入场费。在赫尔姆斯看来，音乐应该免费，玩乐队不为赚钱，只是为了向邻居们提供廉价娱乐。

不久之后，赫尔姆斯和一个名叫“家狗”的组织合作，在旧金山组织了有史以来第一场迷幻音乐会，被后人誉为嬉皮士运动正式开始的标志。通过这次音乐会，隐藏在旧金山各个角落里的瘾君子、垮掉派诗人、自由思想者和怀才不遇的音乐家第一次集体出现在大众面前。从此，他们开始走出自己狭小的卧室，走上大街实现人类大同的理想。因此后人把1967年叫做“爱之夏”。

赫尔姆斯被公认是“爱之夏”之父，因为他主持的迷幻摇滚乐演出场所“阿瓦龙”舞厅是嬉皮士们聚会的首选之地，也是一大堆后来大名鼎鼎的迷幻摇滚乐队成名的地方。为了提高“大兄弟和控股公司”乐队的水平，他把远在得克萨斯州养老的乔普林又叫回了旧金山。经过一年多的修养，乔普林比过去胖了许多，但精神明显不如以前了。弥漫在旧金山上空大麻的味道让乔普林重新振作起来，她用歌声为自己赢得了乐队主唱的位置，并用自己在蒙特利音乐节上的疯狂表演为乐队赢得了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的一纸合约。乐队出名了，和“杰弗逊飞机”，以及“感恩而死”乐队一道并称为“爱之夏”三大代表性乐队。

就在这时，赫尔姆斯却渐渐远离了这个圈子。他认为音乐的目的是娱乐，而不是赚钱。他的“阿瓦龙”舞厅经常举办免费音乐会，却因为没钱而请不起有名的大腕来演出。在美国这样的国家，当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纷纷涌进旧金山寻找廉价毒品和免费性爱的时候，赫尔姆斯关闭了“阿瓦龙”，跑到旧金山郊区隐居了起来。

从此，江湖上就没人提起这个“耶稣”了，大家开始了对乔普林的顶礼膜拜。比尔·格雷厄姆取代了赫尔姆斯，成为旧金山最著名的穴头。乔普林成了格雷厄姆的常客，从演出中赚到了无数金钱。她再也不用为没钱买毒品而发愁了。很快，海洛因代替了安非他明，成了乔普林的最爱。她的性欲也得到了很好的满足，无数帅哥排着队和她上床。可她却一直找不到适合结婚的对象，每次演出完毕，乐队成员都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家了，可乔普林却总是孤身一人回到旅馆。

1970年10月4日，乔普林又一次孤身一人回到洛杉矶的一间汽车旅馆，这一次她再也没有能力走出来。是海洛因杀死了她，死时她还不到28岁。

2005年6月26日凌晨，切特·赫尔姆斯因为中风引起的并发症，死于旧金山的一家医院里，享年6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