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331)

（文 / 潘老大 舒木禄 江川澜 鲁花）

粗糙与霸道

潘老大 图 谢峰

有段时间，我很想弄个名为www.uglybeijing. com的网站，专门供像我这样对形式过敏的人，对我们日益丑陋的城市发表一下感慨，贴上一些照片。那几年北京的街头竖起一些奇丑无比的建筑，变形金刚似的中粮广场、缩着脖子还穿一身横线条的西单时代广场、中西合璧双修双亡的长安大厦，这些都将是百年建筑，但我一点也不想和它们作为同一年代的产物面对后人。

那强硬插入核心地带的三环路，桥下的水泥墩子毫不掩饰工业的粗糙和霸道，桥本身更把我们眼前的景象上下一分为二，永远改变了在它之下走过的人们对这个城市的感受——我抬头就是光鲜的“财富中心”又有什么用呢？桥墩下那横七竖八的阴影里，裹着几年也不会有人打扫的灰尘，成就了地价最高的地段中最龌龊的停车场。

一定有人说：“那你想让我怎样呢？我们的确需要这样一条高架环线。”旧金山的市长曾经为了拒绝一条高架路横穿downtown，而与加州最有钱有势的公路公司斗得不屈不挠，他的名言是：“就这帮人，如果没人拦着，他们会让高速路横穿梵蒂冈。”而巴黎人因为SUV太过庞大影响城市景观，通过法律要在整个城市内禁止SUV的出现，满街的车都将是夏利、菲亚特那么大小。华盛顿市中心的交叉道，是往地下修而不是往地上修，上面是顶着喷泉的街心公园，城市的轮廓、居民的视线不可以被轻易宰割。中国人里，有梁思成极力主张新的京城在古城外重建，而不是胡乱掺杂彼此倾轧。有贝聿铭指导下的设计所，在同样被高度和容积率限制的西单路口，做出了中国银行，贝老师云：如果外部的限制很多，内部就一定要空起来、亮起来，整个建筑才不让人觉得实心而没有生气。城市与人的关系，在这些人的心里都是活的，需要保护和珍惜。

我还记得在穿越硅谷的101高速路上，每次开车经过92号公路横跨101的那座桥，我都想拍下来寄给北京的规划部门，因为一点点细节使这段同样高架的路变得灵动而亲切——桥侧及桥墩的边缘，所有的水泥棱都做成圆角，整个桥每个界面之间的交接处都是圆润的过渡，开车在路上，只见一条长长的弧线从路 左甩到右，非常好看。北京的CBD，又 不是像金门桥那样展示力度与工业美的 大空间，这是一个挤挤巴巴的城市，市 政设施与人的关系更亲切一些，非常需 要不是吗？成本上应该没什么差别，只 是铸造水泥构件的模具边角要圆一些。

但从我自己居住的社区，就能发现 这实际上已经超越了审美与城市规划专 业水准的局限，而是另一个大问题：一个 人造的、快速成长的、以实用性为最高 目的、被分散的经济利益驱使的、缺乏 专业的决策者面向未来作中央筹划的社区，它能好到哪里去？一个社区如此， 一个城市也如此。

鱼的想法

舒木禄

约着一个老友吃饭，我让她挑地方，她让我挑，好像很是客气，不就随便吗？她说她没法为我挑地方，因为她吃素了。为什么呀？有什么想不开的呀？“积德”。那些被吃的东西，你以为它们没有想法吗？她这么一说，我就那么一惊，眼前出现了一只甲鱼。

这只甲鱼是春节前被人送到我们家的，过两天就会变成我们的一道汤。送甲鱼的人一再嘱咐，这东西劲头儿大，性子执著，脚步轻盈，所以要放在盆里，盖上个盖子，上面压上重物，以防其潜逃。我如是照做之后就把它忘了。从当天晚上它无声无息地突然趴在我书桌边，此后屈指可数的两天里，它就没消停过，但它不闹，不言语，每次都是不透露来龙去脉地到了你跟前。我就闹不清它在顶翻那压在它头上的一座大山时怎么就能不出声响。终于到了让我怕了它的时候，那天中午我躺在沙发上看书，睡着了，冷不丁惊醒过来心里有点虚慌慌的，扭头就看见了这只执著的甲鱼，它整个身子几乎立起来扒在沙发的边上，脖子伸得和它的身体差不多长，和我头对头地看着我，小小的王八眼里闪动着巫婆一般的智慧光芒，其实我不知道它是个婆还是汉。按我老友对它们的理解，现在我猜它是有想法的，就是要和我较量一下，争取在我把它宰杀之前先把我给吓死，不然它怎么不逃跑，或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这也是个权宜之计，以后再找个机会溜之不就大吉了，不管这个机会多难得，反正十天半个月不吃饭它也扛得住。但是它没这么想，它眼睛里的光芒说明它能想出这等主意，它只是不屑。可惜，我跟它的想法正好一样，在它把我吓死之前，把它给宰了，炖了，但是我一口也没吃。现在想来，它是为了广大受压迫被煎熬的甲鱼在做斗争，虽然它牺牲了，但也成功地让我不敢再吃甲鱼了，我这样的人多一个是一个。它肯定是这么想的。

小时候听过鲤鱼精的故事，也让我不太敢吃鲤鱼，尤其是我们家养了一条小鲤鱼之后。这条小鲤鱼是我闺女在公园里捞的，拿回家养了没几天，它就开始变色，开始是变白，从头顶开始变，我以为它要长白癫风呢。每次喂食的时候它都会躲在缸底，仰着头看着上面的动静，不像别的鱼那样一看见水面上有鱼食立刻浮上来。平日里它终日头顶着鱼缸壁往外看，我偶尔往它那边一看，准能跟它打个照面，完全像个偷窥者。我开始格外地注意它。通体变白之后，它又开始变，慢慢地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鲤鱼，惟一不变的是它的个头。按照常例，所有小鱼到我们家来养不了多久就完蛋，可它坚持到现在已经5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老友说：“想知道它有什么想法吗？”想。“那你怎么不问它！”

武汉的爱情

江川澜

方方的小说《桃花灿烂》改编的同名电影，据说在本土票房惨败，不过在欧洲卖得还算好，收回了投资。在武汉试场时，放到男女主人公站在长江边，指着汉口说：那就是武汉大学。台下一片欢笑声。错得太离谱。

去年樱花盛开之时，我恰好看见樱园楼下在拍这个片子。几个穿着寒素，梳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在表演你争我夺一封信。唉，70年代末的女大学生是这样的么？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方方的小说《大篷车上》或者《安树和她的诗友们》那时发在《人民文学》上，里面的男生看的是《小逻辑》。本校新生进校，头场电影就是《女大学生宿舍》，就像哈佛新生要看《爱情故事》一般。取景自然是樱园宿舍，开尔斯设计的拱门，巨大立柱，中国式屋顶——庞殿式、重檐歇山、攒尖式这些元素自然不能浪费。其实多年以来，中文系、新闻系的学生，都是住在风景不佳的桂园。当年窦文涛、李少君诸前辈，就在我前面一栋的学生宿舍里出没。

我没看过这个电影。那时候的心，是没有进入北大、清华、复旦就不算是完成目标。所以几乎是失魂落魄进来，对学校的一切都比较漠然。同宿舍的女孩对我说起张曼菱写的文章时说，进入北大如何如何，张本人是很为进入北大自豪的。我的这位同学毕业后果然去北大读研，现在人在巴黎。另一个人北大未遂而耿耿的女孩去了美国。

但长江、武大是武汉的爱情的中心元素。方方的小说《桃花灿烂》，是同在长江边上扛大包的待业青年的爱情悲剧——是滥俗的词，可的确符合亚里士多德对悲剧的严格定义——人性的弱点导致。女孩星子上的是武汉大学，男孩牺继续着工人生涯。爱情的背景是江边的码头和渡轮，粞仍然接送星子。方方前年的一部中篇小说《树树皆秋色》里面的女教授的中年情愫，萌生于武大的珞珈山，被一年轻小伙的电话弄得心旌神摇。

池莉的小说因被称为市民小说让武汉彻底成为市民城市。花楼街的吉玲，吉庆街的来双扬，要过江到武钢上班的印家厚。《锦绣沙滩》原名《少妇的沙滩》，说的是长江新出现的一块沙洲，让文艺中年妇女心神出轨的故事。花楼街贫民窟走出来的小市民吉玲，是在武汉大学看樱花时遇到丈夫、武大教授家庭出身的外科医生庄建非的。她的小包被人头攒动的人群挤掉了，捡起来的人是庄建非。包里掉出来的书是《少女杜拉的故事》——哎，可圈可点的历史和文学细节啊！不过花楼街并非花街柳巷，那里原来是富人区，建筑雕梁画栋，人称花楼。《你以为你是谁》里面，陆武桥遇到的女研究生宣欣是武大生物系的。

朱利安•贝尔是在珞珈山和凌叔华恋爱的，那座洋式的半山楼至今还在。

武汉的爱情。武汉其实是个革命城市，感情激昂，浓烈，高调。武昌起义，二七大罢工，北伐，汉口国民政府。革命一如恋爱，或者恋爱一如革命：浪漫，不合常规，摧枯拉朽，极大的破坏力。多少风云际会，能没有革命的恋爱？

摩尔又多了一个

鲁花 图 谢峰

最后一次见黛米•摩尔是什么时候？不是报纸上一晃而过的小花边，而是她全身毛孔都清晰可见的封面女郎大靓照。恐怕是1991年给《名利场》拍的那张封面。照片上她已身怀六甲，除了戴一枚结婚戒指，一手遮胸一手托腹，脸上是圣母般庄重的神情。这张照片被认为是女性温柔与女性性感最完美的结合，“孕”味十足的姿态直接给Burberry带去灵感，2000年他们就让怀孕的名模Satlle挺起大肚子拍了幅香水广告片。但不知是缺乏自信还是商业需要，名模穿着Burberry的花格内裤，此后无论哪个孕妇也没黛米•摩尔的勇气。1991年后的黛米•摩尔很快不行了，使劲想想，她拍过《红字》和《脱衣舞娘》，可印象中的她，除了在清教徒时代新英格兰式的大浴盆里泡澡，就是露出隆过的巨胸哭哭啼啼。

但最近黛米•摩尔上了一本明星杂志的封面。题字是：她42岁了。可老美人多了，她的生日不值得独独庆贺。内页的文章才揭示真相：她27岁的男朋友宣布，二人在今年10月将生个宝宝。怀胎10月，算下来，此时的黛米•摩尔又怀上了。1998年与前夫布鲁斯•威利离婚前，她已经连生三个闺女，被称为“好莱坞最高产的妈妈”。黛米•摩尔的有喜与其他女星怀孕截然不同，比如形象健康的格温尼斯帕特罗、泽塔琼斯，怀孕是印证她们的贤淑，可对狂野的黛米•摩尔来说，怀孕颠覆了她的坏。她自己都说过：人们总不相信，我既是个性感尤物，还能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怀孕的消息还让人们开始温习黛米•摩尔那悲惨的童年。出生前父母就离异，她与母亲、继父和同母异父的弟弟搬家48回。继父是个赌徒，黛米的父母结婚又离婚，离婚又结婚，反复4次。小时候，黛米还是个“斗鸡眼”，两次手术才得以矫正。她妈妈曾因手头拮据，把她的裸照卖给色情杂志……重温这些，不知是对黛米那未出生的宝宝命运的担忧，还是要感慨时代不同了，母亲真伟大。但对女星来说，有人关注就行。沉寂了快10年的黛米•摩尔像条躺在菜市场的鱼，怀孕一下子把她捞到了大超市里，聚光灯打着，人们开始关心她是否依旧新鲜，是不是还健康。

黛米•摩尔的生育经该给詹尼弗•安尼斯顿看看。她跟布拉德•皮特离婚，就是因为不肯为丈夫生个孩子。据说最近二人要复婚，詹尼弗既看妇科医生又看心理医生。黛米的经历该让她恐惧怀孕的心为之一振。但适得其反也说不定，詹尼弗今年才35岁，不急着用怀孕再打通星路。而黛米与27岁男友相亲相爱的样子，恐怕要让布拉德•皮特感叹青春不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