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go和泡在温水里的猿人

（文 / 钟和晏）

( 如今的Nigo已然成为他那一代人中最有影响力的行动家与激励者 色彩斑斓的Bape球鞋 )

今年28岁的服装设计师蒋长春第一次去东京Nigo的商店是在一个多月前，那天细雨霏霏，整个青山只有他的店门口有10来个全都穿着他的品牌的年轻人排队等在那里。蒋长春说:“当时我真的是心在狂跳，根本没办法下决心买哪件衣服。”自从1999年在东华大学上学时迷上Nigo并收集了几乎所有和他设计的服饰或者参与的活动相关的资料以来，蒋长春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实实在在的物品，这对他来说几乎是一次朝圣。

推崇Nigo的并不仅仅是像蒋长春一样的年轻人，在东京居住多年的建筑评论家方振宁说:“这位住在六本木最时尚住宅最顶层的亿万富翁是里原宿的教父，他是真正的时尚。”事实上，Nigo造价3000万美元的家更像是一座博物馆，他的收藏品包括LV的行李箱、Cristal的香槟酒、依姆斯的家具或者安迪·沃霍的汤罐，据说他是全世界排名第3的《星球大战》纪念品的顶级收藏者和第5位《猿人星球》纪念品的收藏者。除此之外，他还喜欢钻石，喜欢Jacob Arabo的首饰设计，甚至在他的牙齿上贴上了白金和钻石镶饰。

去年10月，当《时代》杂志亚洲版评选20～40岁的亚洲文化英雄时，被加冕为“日本酷王”的Nigo是其中之一。《时代》用它惯常的煽动性语气写道:“Nigo从不试图成为日本最炙手可热的时尚设计师、国际知名的风格主宰者之一或者向年轻人展示如何在不失去酷感的同时反叛社会，但事实是，如今他已然成为他那一代人中最有影响力的行动家与激励者。”

然而，事实也是这位头上顶着层层光环、至高无上的Nigo仅仅是个33岁、身材矮小的日本人，长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一张经常毫无表情的脸。在不那么有时尚意识的人看来，他脑袋上贴着黑白猿人头商标的帽子或者身上那件印着彩色猿人头图案和BAPE这4个字母的宽大白T恤实在是平淡无奇，难以想象追逐时髦的原宿年轻人（又何止是原宿的年轻人）如何会为了这个如同街头教徽章般的猿人而疯狂。在《时代》上，Nigo漠然地站在注满水的浴缸里，因为他的品牌名称是“A Bathing Ape——泡在温水里的猿人”。

和Nigo相关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类似难以解释的悖论。这个本名长尾智明、出生在群马县的年轻人不仅长相平常，他的经历看起来也一样平淡无奇——高中时因为崇拜高木完和藤原浩组成的Hip-hop乐队Tiny Panx而一次次逃课去东京，考上东京著名的文化服装学院3个月后就结识了藤原浩并成为他的助手。因为长相酷似藤原浩，他被人戏称为“2号”（在日语中2号读作Nigo）。从此，年轻的Nigo开始在杂志造型师、DJ、鼓手和Hip-hop艺术家之间变换着身份。

迄今为止Nigo已经发行了4张专辑，他的合作者包括美国知名的流行音乐制作人Pharrell Williams和Chad Hugo等人，但是第一次让Nigo上升到文化偶像地位的并不是他的音乐，而是1993年他在原宿开了一家叫“Nowhere”的小店并推出他的猿人头地下街头品牌之后;尽管那些越来越受人追捧的服饰看起来也同样乏善可陈，无非是Hip-Hop风格的朴素拉链衫或套头衫、白色T恤、宽松裤子和五彩斑斓的球鞋，无非是不断变化的迷彩图案加上始终如一的猿人头标志而已。

服装设计师王海华并不是Nigo的fans，她对猿人服装的评价是——“很轻松，但又有一种冷冰冰的距离感”。虽然不少日本设计师喜欢用残旧和肮脏来表现街头风格，Nigo的设计却非常干净朴素。即使用冷静的目光审视Nigo其中一家结合了金属与玻璃装饰风格并附带画廊的专卖店，王海华还是感受到一种很强的吸引力。她说:“他并不是以设计取胜，店里的每样东西你都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到。但是Nigo的概念和他本人很特别，他的店面他的音乐他的状态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就非常特别。”

( 色彩斑斓的Bape球鞋 )

在电风营销机构的首席创意朱烽看来，当像Rap歌手Jay-Z、Cassidy、Pharrell Williams或者木村拓哉、浅野忠信等人身穿Nigo的服饰出现在电视节目或者音乐录影带上，当陈冠希、李灿森这样的流行偶像成为追捧Nigo的fans时，Nigo的成功其实是团体的胜利。朱烽说:“Hip-Hop最容易打动人的是服饰而非音乐，对年轻人来说，只要穿上那样的衣服就可以很容易地获得那样的感觉。”

即使蒋长春也同样承认，如果单纯从服装本身来评判，Nigo完全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他说:“Nigo的经历隐隐约约地非常能打动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我们其实都是在等待奇迹。所以，可以拥有他的产品、融入到他的行为中并和他的精神保持一致，这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 色彩斑斓的Bape球鞋 )

当然，对于我们这个国家的年轻人来说，想要拥有同样的幸福并不是件轻易的事情。除了不菲的价格（Bape的运动鞋在美国专卖店里售价180美元，在其他代理商那里达到300美元左右），Nigo对于在亚洲扩展他的生意并不那么感兴趣。去年12月，Nigo在曼哈顿SoHo开设了他的第一家美国专卖店，这也是他在全球逐渐扩张的王国中的第16家店。他曾说过:“10年到15年前的那一代日本人因为买到美国货或欧洲货而兴奋，但我们这一代人希望成为创造的中心，把东京的新时尚传播到西方世界去。”

这样的口吻确实已经有几分教父的意味。也许，和Nigo相关的最后一个悖论是他对“A Bathing Ape”这一品牌名称的某种解释，他说这其实和电影《猿人星球》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这是我对东京年轻孩子的一种评价，他们非常浅薄，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我试图去表现他们缺乏独立思想的状态，因为他们太安逸了，就像泡在温泉中一样”。

不是秘密的秘密

Nigo的商业成功也许源于一项古老的市场策略——限量发售。

从Nowhere时代出售精致限量的原创T恤衫开始，Nigo一直采用一种低调的经营方式。虽然如今Bape的专卖店会出现在顶极品牌会聚的东京青山区，但一开始，他的原宿小店藏在很难找到的地方，从来没有显眼的招牌，他有意限量生产的衣服也很难得到。来自日本各地的年轻人有时需要在他的店里排上几个小时，而Nigo的一项命令更强化着这种排他主义——对于任何产品，Bape的顾客每次只能购买一件，而且必须是他自己的尺寸。因为难以接近、难以获得，所以诱惑尤其强烈，尤其是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得到任何东西的日本。

Nigo一直强调说确实不希望很多人穿他的服装，但是在排他主义和大众吸引力之间，他高超地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通过与许多国际知名品牌的合作，他让猿人形象和融入Hip-Hop时尚的迷彩图案变得无所不在，从百事可乐罐到卡车司机帽，从避孕套到MAC化妆品。最近一次，他和Versace共同推出了一款迷彩Biker包。虽然每一次这样的越界合作都能引起大量关注，却也没有减弱他作为街头品牌的声誉。

从服饰设计上，Nigo向来擅长借用国际知名品牌的设计元素与哲学，再将它们融入自己的产品中。如今，Bape在日本已经发展成一个包括画廊、咖啡店、玩具店、美发沙龙等在内的庞大企业体系，其中甚至包括了唱片公司和专属的电视节目。显然，机智的市场行销和日本风格的消费主义让Nigo获益匪浅。

希腊船王奥纳西斯曾经说过:“商业成功的秘密在于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对于Nigo和Bape品牌来说，其高明之处也许在于这种商业操作的最终结果是没有太多商业的意味，甚至他的商店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温水日本东京猿人Ni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