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八卦

（文 / 小宝）

埃琳娜·齐奥塞斯库

消遣性的新闻，叫八卦新闻，消遣性的图书，叫八卦图书。《历史上最邪恶的人》([英]米兰达·特威斯著，王振玲、姜丽译，东方出版社2004年12月第1版)、《历史上最邪恶的女人》([英]谢莉·克莱因著，明焰、文慧静译，东方出版社2004年12月第1版)谈的虽然是两千年来的大人物，但谈法八卦，是历史八卦(historical tabloid)，它们的编排手法就是娱乐界常见的榜单思路，用更直白的中文来翻译书名，可译为《十六大恶人小传》、《十五大恶女小传》。原作本来是三本一套，还有一本《历史上最邪恶的独裁者》(《十五大暴君小传》)似乎尚未翻译成中文。

这两本书里只有一个中国人——慈禧，十五大恶女之一。慈禧之恶，以中国人的眼光看，在她鸩杀光绪(她的亲外甥)，谋害慈安，逼死儿媳同治的皇后阿鲁特氏，女人之恶莫大于颠覆伦常荼毒至亲。但是英国人的想法和中国人不一样，作者觉得慈禧最邪恶的表现是仇外，是纵容义和团屠杀“247名传教士、66名外国公民、3万中国教徒”。放在篇首的邪恶语录是传说拳乱期间慈禧给各省督抚的秘谕：“和之一字，不但不可出于口，并且不可存诸心。以中国地大物博，幅员数万里，人丁数万万，苟能各矢忠爱国之诚，又何强敌之可惧，正不必化干戈为玉帛，专恃折冲樽俎也。”书中还说咸丰年间，慈禧“开始干预朝政，最后颁布了一个特别的诏书，要求把所有外国囚犯的头全砍下来”。慈禧当时只是懿贵妃，咸丰对她从未稍去提防猜忌之心，怎么可能让她签发中央文件？

历史八卦和新闻八卦一样，操弄者的头脑简单，对事件和人物不做深入的了解和理解，一味讨好主流民意，兴趣全在搜罗配置各种刺激性的材料给大众开胃。《历史上最邪恶的女人》里的埃琳娜·齐奥塞斯库并不是善类，但位列两千年来十五大恶女过于勉强。她没有直接杀害过任何人，把她处死的程序反而很不符合司法公正。替她辩护的律师在法庭上称她为“怪物”，辩护辞开篇就声称齐奥塞斯库夫妇犯下“疯狂的罪行”，后来在接受采访时又说：“当我看到齐奥塞斯库夫妇被枪决，作为一个律师我没有任何感觉，但作为一个罗马尼亚的公民，我和每个罗马尼亚人一样，感到欢欣鼓舞。这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圣诞节。”就职业操守而言，这位被作者引为同调的律师也够邪恶的。作者和律师似乎都不明白，一个女人哪怕有50件毛皮大衣，有比伊梅尔达·马科斯更多的鞋子，还是有接受公正审判的权利。

《历史上最邪恶的人》里有低级的翻译错误，把俄国罗曼诺夫王朝写成“罗马诺夫王朝”、把斯托雷平写成“斯托里宾”，这是中学生课本就应该有的常识。你能把希特勒写成“黑的乐”吗？

程德培十余年前在上海先后办过两本杂志，当时颇有人望，他对期刊的热爱大概种因于此。最近几年他开始编书，旧时期刊是他的出书方向之一。由他主编的老上海期刊经典，已出的即出的包括《良友》、《漫画生活》、《文学月刊》、《文学季刊》、《天地》、《西风》、《宇宙风》、《古今》、《现代》等等。最新上市的是《时代漫画(1934～1937)》(沈建中编，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4年10月第1版)。

有关《时代漫画》最夸张的言论是，中国的文艺传统就是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以及民国漫画，《时代漫画》则是民国最好的漫画杂志。这是上海老人魏绍昌的看法。

不管魏老人的说法是否成立，《时代漫画》的作者的确是当代中国最聪明的一批画家。《时代漫画》时期，应该是鲁少飞、叶浅予、陆志庠、张光宇、张正宇、黄苗子、张乐平、丁聪、梁白波玩得最开心的年代。

粗粗地翻阅了上下两本《时代漫画(1934～1937)》，感到当时编辑胆子真大。1935年8月第二十期《时代漫画》，刊登署名“本刊特约记者摄”的照片《无冕之王塞拉西来华访友》，照片上是阿比西尼亚(埃塞俄比亚)流亡皇帝塞拉西和失意将军冯玉祥的合影，其实原照是蒋介石和冯玉祥合影，鲁少飞挖掉蒋介石的脑袋，贴上塞拉西的头像，让八杆子打不着的一对苦命人万里结友。这张照片引出官非，最后以罚款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