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巴的美丽与哀愁
作者:鲁伊(文 / 鲁伊)
海螺沟的大冰瀑布
丹巴的古碉已经申报了世界文化遗产
生态旅游是保留康巴藏区极度脆弱、极度美丽的风景文化的解决之道吗?
从成都出发,经都江堰、卧龙、四姑娘山、塔公草原、康定,最后到达磨西古镇。在许多旅游网站上,这条线路被称为国内最经典的自驾车旅游线路。11月10日到12日,记者与保护国际(Conservation International)中国项目的工作人员、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的学者和几位来自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的生态专家一起,对这条线路上的旅游景点进行了一次实地考察。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蜀山之王”贡嘎山东坡的海螺沟。11月13日,康巴生态旅游国际研讨会在那里召开。
在路上·第一天
第一天的旅程最为漫长辛苦,早上8点出发,中午时分还没走完1/3。今年早些时候,我也曾这样溯岷江和皮条河而上,穿越卧龙自然保护区。
我们停留的第一站是卧龙自然保护区的大熊猫繁育中心。四五月间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嘈杂的工地,现在已经完工。由著名的EDSA景观设计公司规划的“熊猫别墅”,看起来比原来的水泥墙钢筋铁笼赏心悦目得多。隔着熊猫育儿室的玻璃,我们看到熊猫“华美”只有两个月大的幼仔,毛茸茸肉乎乎的,藏着脸,扭着胖屁股,小爪子东一下西一下的乱抓,可爱得要命。加拿大生态旅游专家帕米拉(Pamela Wight)说,这种情形真的让人很矛盾一虽然这些人工繁育的熊猫在和野外生存的熊猫争夺着有限的保护资源,但仍忍不住对这情景一见倾心。
我们在熊猫中心停留的时间太长,这显然是个错误。进入康巴藏区后,虽然蓝天雪山草甸牦牛的风景渐入佳境,但道路状况却开始变差。翻越海拔4437米的巴朗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同行的王巍带了一只被国际生态旅游协会亚太部主任爱丽丝(Alice Crabtree)称为“Magic Watch”的多功能表,随着表上的海拔数字渐次升高到3000米以上,车内的温度降到了4~5摄氏度,山顶垭口两边的路更是遍布冰雪。我们的车安上了防滑链。翻过巴朗山,天色已渐暗。有“蜀山之后”和“东方阿尔卑斯山”之称的四姑娘山,只能在朦胧暮色中遥看。到达这一日的终点,“大渡河上第一城”丹巴县外聂呷乡甲居村的嘉绒藏寨时,已经晚上22点多了。
早就听说康巴如何如何,这个词的意思却一直不清楚。甘孜藏学研究所所长、藏学专家根秋登子说,按照语言和风俗习惯,藏区可分为三大区域。以拉萨为中心,西至阿里,南到林芝,是西藏政治、宗教、经济和文化最密集的地区,属于“法域卫藏”。青海、甘肃的藏民族聚居地和四川阿坝,以出产良马、拥有辽阔而美丽的草原著称,称为“马域安多”。卫藏和安多虽然使用相同文字,方言却有很大差别。四川甘孜、青海玉树、云南迪庆和西藏昌都的藏人,是从商业上沟通卫藏与安多之间的纽带,这里的藏族同其他民族的交融最为频繁,因此称为“人域康巴”。
从某种角度,丹巴或许是人域康巴的最佳写照。丹巴美人谷的美丽女子,早已遍布藏区的各宾馆酒楼和演出团体。这里的嘉绒藏族,更是最早认识到自己民居的旅游价值,自发开展旅游业的藏民之一。
我们住在一户叫宝生的藏民家中,他给我的名片上写着“甲居藏寨第一家旅游民居接待站”。宝生的房子在老宅的基础上翻修过,为一栋三层的小楼,两层能住人,同时接待30人左右没有问题。他说,他家的规模在当地只是中上,大的人家可以住100人。
到达之日晚上,我们只来得及欣赏会客厅和卧室四壁绘满吉祥图案的壁画。第二天清早,最精彩的一幕才在晨曦中展现出来。平台上铺满金灿灿的玉米,屋檐下悬着一串串红辣椒,衬着白色的石墙、绿色的山树、因为富含石英矿而银光闪闪的小径,色彩浓烈得让人不敢逼视。
这里的民居,石块垒成的墙上绘有星星、月亮、太阳等图案,同他处藏寨有所不同。丹巴民宗局的杨建富告诉我,传说中,这里的居民曾受鬼怪侵扰,于是向墨尔多神山上的神灵祈祷。神山指示道,只要将房屋漆成白色,就能将鬼怪挡在门外。当地的藏民因此每年藏历新年前一日,总要用取邻近山上的白色、黑色、黄色和红色黏土粉刷自己的房屋,以保佑一年平安。
从宝兴的家向谷底看,绿林掩映中疏落的藏寨风姿优雅,但回头,靠近公路的地方,一栋栋新起的大屋虽然仍保留着藏寨的风格,却拥挤如城市中的别墅群。为了能接待更多游客,许多家院里都堆满了木料,准备扩建。为满足游客的需求,宝兴甚至在考虑改变传统的“炸弹式厕所”,增加洗澡间和卡拉OK。
旅游业的发展也扩大了甲居村民的贫富差距。有钱人可以把家庭旅馆越做越大,在这里,最富人家的收入已经是最穷人家的100倍。
这种情况并不仅在甲居出现。几天后,西南民族大学的刘开榜教授在大会上介绍北川县五龙寨的案例。这个只有110户人家的羌寨,去年竟接待了2.5万名游客,本来是开展社区生态旅游的一个模范。但私下里,刘开榜依然对它的可持续性忧心不已:“房子越盖越大,越来越密,吸引人来的那些独特景色迟早会消失,几年后,很可能就像现在的农家乐一样,自己把自己做死了。”
丹巴的甲居藏寨
在路上·第二天
这一天,我们看到了号称“东方金字塔”的梭坡古碉。
丹巴号称千碉之国,其实不过300多座。碉分4角、5角、13角等形状,高常在30米左右,在陡峭的山坡上直插天际,很是雄奇。杨建富说,这些古碉的历史最远能追溯到700多年前,有军事、祈福、储物等多种用途,目前正在申报世界遗产。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大家吃了一惊。他说,古碉所在的村寨位于大渡河另一端,交通不便,游人目前只能走着上去。不久以后,会在河上修建一座大桥,公路直通到村里,就能吸引更多的游人。几天后,这个消息在丹巴常务副县长泽里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沿牦牛河,穿过东谷天然盆景,逐渐深入康巴藏区,我们时时刻刻被这里自然的美丽和淳朴所震撼。在前往惠远寺的路上,我们曾误入一个小村。村里人闻声出来看热闹,好奇却又极为善意的打量着我们。他们笑得没有半点心机,看到数码相机显示屏上他们的照片,就高兴得什么似的。一个叫卓玛的藏族妇女,穿一身破旧的红色长袍,站在小桥流水、蓝天白云之下,指点我们看远处的神山,那情景简直比一切风景画都美。
然而,这样的美丽和淳朴又极为脆弱。就在这个村子里,我们也看到染黄头发、穿牛仔裤的青年,和骑在车头喷有“锐步”商标的摩托上的僧人。
“已经有很多年了,我们不停被灌输这样的概念:我们是偏远地区,老少边穷,一定要帮助我们,一定要改变我们。”人称“扎多”的三江源生态环境保护协会副秘书长哈希·扎西多杰说,“这让我们的自信心降到无可再低。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拥有的巧克力或许比你们城里人少一些,但蓝天白云、自在快乐、天人合一,难道就不是我们的财富吗?”
扎多说,在虔信佛教的藏民心目中,神山圣湖是他们不可侵犯的圣地,这些地方,正是目前中国西南生物多样性保存得最好的地区。相反,那些打着帮助旗号的侵入者,却对这里的植物、动物、矿产资源进行着掠夺式的破坏。而另一些人,或许抱着友好的意愿,但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把并不适合当地情况的模式生搬而来,使生态保护和可持续都成了纸上谈兵。
最可怕的是,这种外来力量对自信心的摧毁常常是潜移默化的。我们来到与西藏哲蚌寺齐名的惠远寺。它由七世达赖建成,十一世达赖出生于此,占地500多亩,是一所历史非常悠久的藏传佛教寺庙。寺院里也在大兴土木,穿着波司登羽绒服的牛麦朗甲海活佛对我们说,扩建后的惠远寺可为300多游客提供食宿。
正在进行马术表演的康巴汉子
惠远寺的酸奶子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奶制品之一,活佛亲手为我们倒上的奶茶和制成的糌粑,也让人觉得温暖亲切。但当大批游客一拥而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情形?用宝丽板作间壁,布置成普通小县城最简陋标准间样子的房间,提供可口可乐和“海鲜、粤菜、水煮鱼”的惠远寺,还会对人有吸引力吗?
这天晚上,我们住在康定。跑马溜溜的山上,看不到月亮弯弯,只看见康定河两岸闪烁的霓虹灯和崭新锃亮的汉白玉栏杆。一家大酒店门口,竖着一棵高高的彩灯棕榈树——与周围环境绝不协调的热带植物。我们住的格萨尔宾馆,大堂里张贴着德格和康定周围景点的介绍,但电梯间里,三幅高高挂起的风景画,展示的是瑞士的雪山风光和欧式尖顶木屋。
而后来到了海螺沟上的温泉度假村,环视一周,你能看到至少十个以上国家的建筑风格,而让外国设计师驻足惊叹、与自然和谐的融为一体的当地民居,却面临着被夷为平地整个迁出的命运。甘孜州的几个县在会议上播放自己的风光宣传片,德格、稻城、丹巴、巴塘,这些最富民族特色的景点,配上的音乐却是《寂静之声》、《加州旅馆》和爱尔兰民乐。当介绍经验的发言者展示澳大利亚、斯里兰卡和新西兰等地生态旅游景点的建筑照片时,马上有政府官员上来索要材料和图纸,准备在自己的景区原封不动地照搬。
细细想来,其实扎多说得不对。不仅是藏族人正在失去自己的自信力,我们的政府、专家,也身处同一个过程中。我们已经惯于这样思维:有钱人,有知识的人,有国外背景的人,他们理所当然比我们高明。他们拿来的,就是好的,合理的,先进的。
在路上·第三天
从康定到海螺沟,路并不远。地图上并没标出像跑马山那样名声在外的景点,但雅家埂一带的山路,实在令人难忘。山上有很大的雾,一条小径边,我们下车,徒步走到云海里去。这里的树在几十年前被伐过,沿途仍有两三人合抱的大树遗迹,郁郁葱葱的天然次生林和树上随风轻扬的松萝,别有一番风致。
嘉戎藏族传统民居门口祈福驱魔的彩绘图案
北大生命科学院的王大军说,松萝每年只长几厘米,这样满树悬垂的松萝,至少也是二十余年之功。小径不知止于何处,只听见顺风传来的湍急水声。上了车再向下走,大名鼎鼎的红石滩就跃入眼中。这两天,我们一直在争论这些奇怪的血红色石头是怎么来的,还是学过地质的帕米拉最后解决了疑惑:是某种苔藓。
这一天,雅家埂的意外惊喜和海螺沟的令人失望形成了鲜明对比。冰川的后撤固然是全球气候变暖带来的世界性问题,但海螺沟冰川的灰头土脸,即使在冰川公司的导游提前多次打了预防针后,仍令人吃惊。几个月前刚来过这里的王巍说,大冰瀑布的缩小在前后两张照片上昭然若揭,而走到满布砂石泥土的冰舌之上,哪里还有半分冰川的感觉?
如果说这些问题都可以归结到自然原因,旅游管理上的漏洞与失误却显属人为。海螺沟不仅有冰川,还有树高可达50米的大片原始森林,以及水温接近沸点的温泉。这些“天赐的礼物”,却没有能得到合理利用。
为了“让游人能从独特的角度观赏冰川”,冰川公司斥巨资修建了全世界最长的索道。姑且不说它对整个景观的影响。或许是因为花出去的钱要让人知道,导游一路上不停介绍与索道有关的数据,雄伟的冰川反而成了陪衬品。
为了让游客体验原始森林中的感觉,山上开辟了多条生态步行道。可用水泥修成的小径,不仅与环境不协调,还会有污染问题。在通往草海子的路上,学习九寨沟经验的观景平台正在施工。油漆工人都带着口罩,因为“涂料有毒”。却没有人考虑到,这些含有几百年都不会降解的铅元素的油漆,会对草海中的动植物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分属不同公司经营的几个温泉度假村,提供的服务非常粗糙,设计和装修完全不考虑周围环境,产生的垃圾到处乱丢。就在距离所谓“总理池”不远的地方,顺着厨房排风扇沿墙流下的油污,正混入温泉水的管道中。
种种问题使得海螺沟成为大会讨论时的众矢之的。海螺沟旅游管理局局长肖锋对我们解释说,海螺沟之所以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和多家公司在沟内的混乱经营密不可分。目前,管理局正在逐步回购这些公司,来解决问题。可是,作为一个在80年代就已经成立的国家自然保护区,海螺沟保护站拿到的上级林业局文件中,居然有这样的字眼:“开发商有问题我们要随叫随到,开发商有要求我们要尽一切力量满足。”
开发商在旅游中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在随后举行的会议上,来自广东南昆山的生态旅游开发商以及在阿拉善地区操作月亮湖项目的宋军吸引了广泛关注。同专家的纸上谈兵和隔靴搔痒相比,他们似乎提供了最直接、最有说服力的实例:面向高端客户,小众客户,注重长期效益,用高收费、低人数换取对环境的可持续利用。来自不丹的卡玛(Karma Tshering)为他们的主张提供了旁证。在空中之国不丹,每年进入的游客只有7000余人,但每人日均花费却在200美元以上,创造的旅游业收入高达1000多万美元,完全可以同发展大众旅游的泰国、日本、马来西亚等国家相媲美。
当然,有远见和耐心的开发商并不多。王朗自然保护区的陈佑平对我说,更多的是这样那样的开发商,通过省长市长或主管单位的领导介绍过来,连保护区处于地震带上这样最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一张口就要投资“几百亿几千亿欧元”,建造“超五星级的豪华酒店”。急于发展、急于改善政绩的地方官员很容易就被这样的开发商唬住。用保护国际中国项目负责人、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学者吕植的话来讲,就是“只要是旅游项目,能赚钱,就上马,管它生态不生态,可持续还是不可持续”。
生态旅游:龙还是猪
一位甘孜州的官员说,现在的甘孜地区,从政府到群众,都急切盼望着发展生态旅游。康巴地区多山,居民通常在山坡上开垦农田,种植玉米、洋芋和蔬菜,以维持生计。在天然林保护工程和退耕还林开始实施后,在某些地区,退耕面积甚至达到了总耕地面积的70%以上。在这一背景下,当地政府打出了大力发展生态旅游的口号,希望能借此摆脱困境,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
然而,似乎却没有人仔细考虑过,到底怎样,才能算作是生态旅游?放眼康巴地区,四川地区,乃至整个中国,到底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态旅游?
在中国大力推广“绿色环球21”标准体系的诸葛仁面对这个问题,沉思许久,终于点点头,说:“有,在王朗。”
具讽刺意味的是,作为大熊猫国家自然保护区的王朗,实际上迄今为止并未对外开放旅游。
王朗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处长陈佑平提起这一点无比自豪。“在王朗,我们有最专业的观测设备,最齐全的调查数据,每半小时的气象数据,每平方米的动植物分布,我们都心里有数。每年追着我们要在这里做研究的国内外学术机构排成队,他们的钱多,人的素质高,对环境的破坏小,比接待旅游者容易得多。我们为什么要舍本逐末做旅游?”
现在,不做旅游的王朗每年旅游收入有二三十万,相当于保护经费的1/3。因为能够提供详尽有用的信息,国外来观花赏鸟的游客常常乐于支付每天100美元以上的费用。
王朗的成功,建立在之前数十年研究人员的资料积累上。但对于急于从旅游中受益的康巴地方政府和社区群众来说,这显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康巴的自然旅游资源毫无疑问是第一等的。几天的实地考察下来,所有人都发现,在这里根本无需追求所谓的著名景点,在路边随便停车,四处走走,只要不是已被外来文化侵略污染的扰攘市集,到处都是赏心悦目的自然风光。这就无怪甘孜州招商局的官员说,我们就像是守在一座金山边,只是不知道怎么像别人那样去挖而已。
在绝大多数当地政府官员看来,生态旅游与他们所了解的以往的旅游的区别,只是生态旅游更洋气,“把眼光放到国际市场上”,“赚老外的钱”。新的学习榜样是云南。同90%以上的游客来自四川本省和重庆的四川相比,云南一年就从国外游客那里获取了4亿元的旅游收入。这让数字仅有2.4亿元、游客大多来自港澳地区的四川艳羡不已。因为这个原因,许多地方政府更多地希望国际组织和非政府组织能够帮助他们扩展国外市场,只要能把外国人引来,一切好商量。一个地方做坏了,无所谓,反正资源多得是,没有康定,还有稻城,稻城做死了,还有理塘。
然而,来自澳大利亚维多利亚旅游商协会的东尼(Tony Lee)却泼了一瓢冷水。“外国游客花费或许高于本地游客,但获取他们的营销费用也高。”吕植更尖锐地指出,生态旅游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地区的支柱产业,如果真的变成支柱产业,那也就不再是生态旅游了。恶性循环的结果,是整个康巴地区风景和文化的沦丧,从目前许多景区的现状看,变成那样所需的时间,并不会很长。
王大军给我们举了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在生态旅游搞得最好的王朗山下的白马藏区,过去的风俗,一旦某家有人过世,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前去慰问。但有一次当他们陪同一群外国游客来到那里时,发现一位老人去世半天了,其他人却都忙着做生意,无人过问。他感慨道,虽然房子的外观和装修没变,人们的衣着装束没变,但不易为人所察觉的精神世界的改变,却使那些外在的东西都成了无本之木。更糟糕的是,在接连不断的失去后,最柔弱无力的当地居民,并不会是最大的和最后的受益者。
今天的康巴,几乎所有人都在寄希望于生态旅游,所有人都希望告诉大家,这样就是生态旅游。在爱丽丝看来,这就像是传说中的“龙”,但也许大家最需要的,是一头健壮成长的、本地化的猪。
“何必要国外昂贵的设计师?何必要领先世界水平的设备?何必要五星级的酒店?一个人如果只是贪图舒服,他根本就不必出门旅游。生态旅游是尽可能地保留原有的风格,谋求人与人、人与自然、人的精神世界与物质追求之间的均衡。”在她演讲的结尾,幻灯片上出现了一头长着翅膀的小猪—一因为即使是一头猪,也可能会有飞起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