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凌:停在一个地方没有安全感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三联生活周刊)

做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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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凌  

1997年我在人民大学即将毕业,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干电脑,具体干什么不清楚,就跟电脑相关就好了。但我是哲学系的学生,全部电脑都靠自学,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做不了电脑这一行,后来觉得做一个电脑记者也不错,因为我上学的时候,订了很多计算机类的报纸。

我首先想到的是给《计算机世界》一个副总编辑发了一封信,申请当实习记者。她给我回了一封信热情鼓励,但说他们不需要实习记者。我很感动,心想那么大一个领导,居然手写给我回了一封信,应该满足了。后来,我到《每周电脑报》(eWeek)做总编辑后,在一次总编辑联谊会上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跟她提起她给我回信的事情,她完全记不得了。不过她的回信给了我很大的鼓舞,也促使我后来找到《光明日报》实习。后来轮到我招聘编辑时,我给自己订了一个规矩一凡是有志青年,敢于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写信要求工作机会的,我都尽量满足。我觉得人最重要的是勇气,只有勇者才能在社会长期竞争中保持站在前列。前两天我招聘了一个参加成人高考的毕业生,他觉得很奇怪,说你们怎么会要我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打电话说,我是成人高考的,你可能会嫌弃我,但是我绝对是最拼命的。我当下就拍板要他了。

我的第一个实习机会是《光明日报·电脑周刊》给我的。一次周刊的领导带我去燕山大酒店开新闻发布会,这个会议上我遇到了《中国青年报·电脑大屏幕》的主编刘学红,闲聊时跟她谈了一些对会议内容的看法,刘学红说“有机会给我们写点稿子啊”,后来我给她写了一篇2000字的文章,刘学红说那是她很顺畅读下来的稿子,给了我300元稿费。

因为发表过文章,我得以进入《中国青年报》,我是报社最后一个报到,也是离奇的阴差阳错。之前我跟小霸王之类的公司谈过,也准备去河北大学教书,如果刘学红当时找不到我(学校的公用电话永远占线!),我可能就去了广东,或者在河北教书。我不敢想象,总之会是别样人生。

上班之后我用上了互联网,但是作为一个记者,却一直瞧不起互联网,觉得互联网的那些人天天偷我们的文章。而且瞧不起互联网公司的运作方式,觉得一帮脑袋里都是浆糊的人在做互联网,没有什么智力,一帮人在烧钱,根本不了解互联网怎么挣钱的。我曾写过很多批评互联网的稿子,当时对很多现今互联网的领袖甚是不屑。现在回想,确实是当时落后时代了,没有把我们天天使用的东西分析好,没有意识到互联网在烧钱之后的力量。

网络生涯

2000年,我和一个朋友在报社食堂吃饭。聊天时说起互联网,我觉得互联网一定是应该能够挣到钱的业务,不应该糊里糊涂赌未来。朋友说确实是,比如他就有很多很好的照片放在家里,卖不出去,如果能够用互联网帮他卖出去,就能够挣到钱了。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做一个卖图片的网站,一定能挣钱。有了这个想法,就是开始找投资。筹备网站时候找了一年的投资,还特意跑了一趟深圳找一个ICQ里面认识的朋友谈,那个兄弟特意把家里看电影的投影机拿到公司让我们讲解商业计划。这位兄弟自己买了6辆汽车,花费近千万,我觉得应该很有希望,但结果全部都没谈成,根本没有人愿意投资一个想法。

后来我ICQ里面的朋友帮我介绍了一个做技术的高手,重庆的陈智华,我到重庆跟他谈了图片网站的设想,他说这个技术很简单,我说“出来一起做吧”。陈智华花一周就做完了程序,当时我们乐疯了,几个人开始疯狂上传图片。现在陈智华是PhotoCome.com的副总裁。

PhotoCome开张的时候,服务器是陈智华找一个朋友借的,我们连公司都没有注册,也没有想分股份的问题。2000年5月4日,网站正式上线,第一个月营业额6万元,再找投资马上就谈成了两家,选择其中一家投资了PhotoCome。陈智华从重庆来到北京住在我家,我在地下铺凉席,他睡床上,我睡地板。6月1日,公司正式注册,从此开始了创业之旅。

PhotoCome今年应该能够做到1600万营业额,当然这个行业利润率太低了。2002年时候,我们差点把公司卖给新浪,当时如果能够换股票,现在大家就真的发财了。

PhotoCome一直是业余做,因为我不太喜欢做图片生意,我更喜欢文字。PhotoCome一点也不浪漫,就是艰苦的销售工作。2001年11月一个朋友把我介绍到《每周电脑报》,给我的职位是总编辑。做记者4年后有一个机会自己当总编辑,这个条件我无法拒绝。

我觉得人这一辈子,其实能够工作的也就30年,而且尤其以前10年为最重要。开始大家都是很糊涂的,活着仅仅为了快乐,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我是A型血,危机意识很强,所以每走一步,都一定要让自己有所收获。

从一个国家事业单位,去《每周电脑报》这个不知什么体制的单位,确实也是一个挑战。犹豫了三个月,我开车离开报社,从后视镜里看着渐渐远去的报社大门,我差点流泪了。离开一个自己确实也很喜欢的工作,确实有很多高手的媒体,心里总不是一个滋味,这可能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我在eWeek呆了10个月,就离开了。这是我人生非常痛苦的一段经历,不过eWeek确实让我明白了一个好的报纸应该如何运作,一个编辑团队应该如何管理。之后我在新东方的封闭培训班上了一个月的课,考GMAT准备出国。一边复习,一边处理着和新浪收购的问题,身心憔悴,之后还是决定去搜狐负责IT频道。

搜狐是一个很好的经历。我在去搜狐之前对互联网新闻的运作一点也不了解。但是我这么多年做互联网相关的东西,对互联网有一些比较成型的想法,搜狐让我知道一个网站的频道怎么做。

一个好的频道其实和杂志运作是一回事。一个杂志要卖得好,首先必须有一张好看的脸,这感觉放到互联网上一样适用。我做周报的时候,知道一堆报纸怎么分类才能让读者方便阅读是很重要的。我在搜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版面和版面结构理清楚了,然后做得比较好看,就像衣服一样,挂在那里,至少让你有兴趣试验一下看看。这是最纯朴的观念,但是见效极快。

从搜狐到网易,我带着两个兄弟,用一个半月写了一套发布系统。今天几乎所有的网易频道,都在用这套发布系统。我自己敢说这是业内最好的发布系统,也是业内开发发布系统的速度极限。

研发发布系统的经验,让我获得了非常不同的互联网体验,我觉得互联网远远没有到谁追不上谁的时代,互联网需要的是开创一个全新时代,而不是在旧的阶段谁追上谁。

新浪网的内容负责人陈彤说,互联网是海量和快速。我觉得快速是对的,但是海量的时代已经要结束了。《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flash深得互联网的精髓,这个产品不靠打广告、也不靠门户传播,它全部是靠隐性传播,变得家喻户晓。我们就是要把隐性传播的渠道网络化,把海量的信息个人化。信息发布的网络技术最终会变成核心竞争力的一部分。

单身青年

“我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啦,基本上没有什么个人生活。早上9点上班,晚上10点多回家,周末去喝喝酒,也就如此了。我毕业三年,就买了车,到现在反倒没有车开了,汽车永远不是我对生活追求的一部分了。我觉得想问题,做很大的事情,能够影响很多人,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李学凌开车是一个疯子,有一回在北京去朋友家,路过一段高速公路,他一脚油门踩到了160公里/小时,到了收费站才回头,差点去了北戴河。他以这样的速度在郊区和TOM网站的CEO王雷雷飚车,一度把王雷雷的豪华车别在后面。“王雷雷同志是一个疯子,他开逆行超我。李学凌说。

即使疯狂地干活,刚到30岁的李学凌还是不可避免地胖了起来,开始了青年奔向中年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