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大

（文 / 何叶）

我坚持用了三个月的瘦脸洗面奶，扛着不出来见人。今天早上头一回跟人见面，他开口就是：啊，怎么你脸又变大啦？我勃然大怒，他便又加上一句：怎么胸没有变大呢？

我当然是连吃四串“九头鸟”的老干妈酥鱼串聊作排遣。至于那黄豆猪蹄汤，抵死不碰，宁可变成凹下去的。

TWINS的阿SA妹妹在电影里说：别看我脸大胸又平，现在可流行我这样的！边说边嚼口香糖，然后一个鱼跃扑到郑伊健身上。好一幅拽态。是是是！除了脑袋是圆的，其他地方都是扃的，现在就流行这种比目鱼型号。就像那种糖葫芦，一根竹签上危险地插个苹果。

从小到大，这张脸一直自觉是绝症。五官单独拎出来都还算成，贴到这张脸上就满不是那么回事儿。脸一大，眼睛多大都没用。任凭再努力杏眼圆睁，人家远远看到的还是烧饼一张，切切也能炒一大盘子。所以，说我这人恋父不是没有道理的：小时候就一直暗自埋怨我妈，把我的脸型生得像她。看我爸脸型多标准—鹅蛋脸，下巴上还有道美人沟。小时候一直觉得我爸长得像霍元甲，想，要是我有那脸型一定就像赵倩男了。

成长之时一直因为脸大而自卑。幼儿园被人起外号叫“吴法宪”。小学没有选上舞蹈队，因为脸大梳盘头不好看。同学们取笑，还给编成歌：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用上海话唱RAP，鸡飞狗跳的。因为这个，一直到大学时代我都身患帅哥恐惧症，一见到模样周正点的男人就想如当年一般躲到教室最后一排。我偷偷看他，他不知道我看他。我安全了。

这是我的秘密，没有道理对人说。但是总有人看穿我的心。一开始总是那些长着一张小脸的漂亮女生。小小的脸，形状好像桃花瓣。我带着不自知的羡慕和她做最好的朋友。最后她成了帅哥的女朋友。我不能抱怨的，渐行渐远。

然而终有一天，我从吴法宪变作了吴宗宪。我学会穿衣戴帽和嬉笑怒骂的手艺，通通用来掩盖自己的缺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休想伤害我。脸大如何，女人脸大吃四方，这叫有面子。有朋友从台湾洗温泉回来，说温泉浴场的墙上写着：莫说己长，莫道人短。真是的，人生说到底是代价问题，不是尺寸问题，这一点男人女人都要学会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