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向富人征收“嫉妒税”

（文 / 李三）

“新一届德国政府正在酝酿的财产税，简直要公开掠夺有产阶层。”一个上了年纪的德国贵族说话的口气里带着恼怒。

有产的他告诉记者，由于祖宗不算太穷，有幸留下了一些财产。“父亲留下了一栋价值两百万瑞士法郎的别墅，在瑞士山间；依然健在的老母亲现在居住的别墅大约有几千平方米，但仅仅是花园维护，每年就要花上近万欧元。我自己一套别墅租了出去，那点儿租金也只够维持别墅日常费用。”按照德国政府规定，由于在德国高层供职，他享有政府配给的“公房”，明年就要退休，这位老贵族自然要盘算如何打理这几处豪宅。老伴几年前已经去世，所以他决定在退休后把自己的财产分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继承，但按照德国政府即将开征的财产税，他可能要损失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欧元。

与这位还不算穷的德国朋友比较，损失更大的是那些资产超过1 0亿的真正富人。最著名的代表是德国最富有的人之一哈索·普拉特纳(Hasso Plattner)，他是德国最大的IT公司SAP老板，他称，“政府的财产税政策是对成功企业的惩罚”。他给自己算了一笔账——SAP公司目前市值是280亿欧元，他自己拥有12%，价值为34亿欧元，“按照目前财产税1%的税率，我居然要上缴3400万欧元的财产税。”但是，哈索·普拉特纳的34亿欧元只体现在账面上，他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现钱用来交税。他愤怒地说：“如果政府真要恢复财产税，看来，我现在惟一能做的事就是把所有的股票卖掉，然后退休。”

“政府这样的税收政策将会导致大量资金流向国外。比如，微软的市值是德国最大的9个上市公司的总和，如果美国也实行像德国一样的政策，微软可能早就破产了。”哈索·普拉特纳的说法在德国大资产阶级中很有代表性。

德国最大的IT公司SAP老板——哈索·普拉特纳

为财产税郁闷着的还有一代新贵。在1965年到1975年之间出生的新一代被称为“高尔夫一代”，称他们为“高尔夫”有两个原因：这些人购买的第一辆轿车是高尔夫牌，这些人又经常出没于高尔夫球场。按照德国政府财产税的征收原则，不动产起征线定为100万欧元，限于4口之家。“高尔夫”们已经或即将从上一代那里继承财产，主要是不动产，他们有的为此付了大价钱，因为，继承财产也需要纳税。

德国有365000人被称为“财产百万富翁”，而这些人，在刚刚结束的大选中并没有投施罗德的选票。施罗德以非常微弱的优势第二次连任德国联邦总理，他赢的原因是得到了德国工人或者说是德国穷人的支持。作为答谢，许多工会领导人在总理府和政府其他部门得到了重用。但这还没有完，施罗德是社会民主党的主席，由社会民主党执政的两个州最近又提出了一个恢复征收财产税的议案。恢复财产税有相当的群众基础，工会在第一时间宣布欢迎政府恢复财产税征收，总工会主席米歇尔·饶摩尔认为：政府恢复财产税的征收从经济上说非常有意义，从税收上说也是公正的，“这笔资金将是对我们孩子的投资，因此也是对未来的投资”。

反对党照例是有发言权的。自由民主党和基督教民盟在科尔的领导下曾经连续执政16年，这两个政党被认为是富有阶层利益的代表。作为反对党，他们当然对施罗德政府恢复财产税要站出来说话。在基督教民盟执政的汉堡拥有德国最多的百万富翁，汉堡市长警告在柏林执政的社会民主党：请别忘了，1995年，最高法院曾经批评过财产税。

自由民主党的一位副主席也警告施罗德政府：不要向富人征收“嫉妒税”。

按照税收政策惯例，如果增加某个项目的税收，就应该相应降低另一些项目的税率。比如联邦德国在1 997年决定取消财产税的时候就悄悄增加了遗产继承税和地产税，这两个税种给德国政府带来了80多亿马克的收入。但现在政府决定恢复财产税的同时，却没有谁提到降低其他项目税率的问题。

向富人征收财产税，首先要掌握财产清单，眼下，德国的富人们关心着银行的保险柜，因为秘密被锁在那里。要想准确计算出每个居民拥有的财产，必须得到银行合作，但目前银行仍然对商业机密守口如瓶，因此统计富人财产的工作将会非常困难。

税务专家们认为，统计和管理居民财产大概要消耗掉1/3财产税收入。社会民主党人士认为，如果银行商业机密的问题能够解决，财产统计将会非常容易解决。但德国富人们认为，如果连银行的保险柜都不能锁住秘密的话，我们只能说一声：联邦德国，晚安！

这句话有点像中国人习惯说的“洗洗睡”。无可奈何的时候，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