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BOBO的旅行笔记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三联生活周刊)
这一周的大峡谷之旅留给我的最大纪念,就是它带给我的累累伤痕。但我享受它的点点滴滴,除了味道——我们一周都没有洗澡。
这个小团体,平均年收入30万美元,波特是位化学工程师,菲尔和威基是一对新婚夫妇,都是电视演员。菲尔很在意他的外表,即便身处大峡谷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也要天天煞有介事地刮两次胡子。乔纳森是我们的队长与向导,他马上要加入海军,他具备天生的领导才能,可惜他每晚鼾声如雷。贝卡来自一个富裕的律师家庭,是个非常健谈的女孩子,如果没有她,我们的夜晚将会变得无趣单调得多。她与波特一样,对中国充满好奇。土木工程系的凯瑞则是我们当中的“激进分子”,她在西非做过半年的义务工作者,有一位加纳男朋友,对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所谓的“经济掠夺”深恶痛绝,她已经立志在毕业后回到加纳,参加一个即将开始的城市给排水工程项目。
第一天:我们艰难地在崎岖的山谷中跋涉了1 0公里,忍受着严寒和骡马身上刺鼻的气味,晚间在一条潺潺的小溪边扎营休息后,虽然两腿已经浮肿,腓骨酸痛,但我在极度疲惫中感到了一种近乎超脱般的愉悦。远离公司,远离MBA,远离日复一日的咨询,远离一切。在这片荒芜之地,最大的奢侈居然是一只抽水马桶,这是本次旅途中的惟一一处,我们再次享受它的时候,已经是在归途中的凤凰城大酒店里了。
第二日:我们在清晨就拔营出发,穿越了科罗拉多河,在行进了约2公里后,我就感觉到了水泡的疼痛。沙漠植物独有的荆棘,有时可以穿透厚厚的登山服。今晚的宿营地选址不好,不仅远离水源,而且蚊虫滋生,令人难以入睡。
第三日行程所途经的地区虽然平坦,但由于夜间缺乏睡眠的缘故,每个人都疲态毕现。为了打起精神,我们用随身携带的咖啡机煮了一点咖啡,这真是个复杂的工程,光是过滤饮水以及把它烧开,就将大家累得半死。
第四天是波特的生日,我们历尽千辛万苦,利用篝火“烤”了一个“蛋糕”作为生日礼物。我们几个人参差不齐的生日歌声回荡在空旷的峡谷内,我们还打算攀上邻近一座高峰的顶端为他带来一些积雪作为生日礼物,但由于过于陡峭,这个计划被迫取消。
夜晚,我们在一处山坡上露宿,我们一边期待着流星的出现,一边海阔天空地谈论着许多话题:堕胎,枪支管理,民主,中美关系,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与种族主义。在这次旅行前,我一直认为我的美国同龄人是些傲慢、无知、缺乏求知欲的人,但这次旅行使我彻底改变了想法。他们都是一些充满热情的理想主义者。
第五天无疑是旅途中最为激动人心的一天,我们走了约4公里,沿途的风景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深壑内耸立的红土塔林,脚下的大地就像被洪荒时代的巨人掰开一样,露出地壳的层层断面和嶙峋绝壁。傍晚,太阳的光芒照射在陡峭的红岩上,天空中的云霓散发出变幻莫测的光彩。
第六天是灾难性的一天,我们在2小时内急行了2公里,背囊中装有20磅的饮用水。由于缺乏经验,我在出发前并没有喝太多,这使得我在旅途中几乎脱水,凯瑞给了我一个梨,感谢上帝,我认为它是我一生中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天气也似乎在与我们作对,雨、雪、暴风轮流出现,在这片千沟万壑的荒原上几乎没有遮蔽,我感觉自己像一片可怜的树叶一样东摇西晃,浑身打着寒颤,寒冷的感觉突破GORTEX防寒服的层层阻挡,传达到皮肤上。最后的4公里路程尤其艰苦,因为这条路线地处海拔2500米的高度,空气很稀薄。在傍晚,终于看到了接应我们的大巴。在归程中,饥肠辘辘的我们找到了一家“OUTBACK”,每个人都开始饕餮大嚼,除了我,因为过于疲劳而胃口全无。
在写完这篇短短的游记时,我不禁想起美国作家弗兰克·沃特斯(Frank Waters)对大峡谷的评价:“这是大自然各个侧面的凝聚点,这是大自然同时的微笑和恐惧,在它的内心充满如生命宇宙脱缰的野性愤怒,同时又饱含着愤怒平息后的清纯。”的确如此。
(本文作者在德勤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中国人,这是他2001年3月穿越科罗拉多峡谷的笔记)